六七十年代农村基本上都是盖土房,很少盖砖房,最值钱的是檩梁门窗。为了节省这项花销,农村人历来习惯在房前屋后种树,“小时种上树,大了有屋住。”“家有百棵树,不愁吃穿住。”
不过大兴安岭没这讲究,漫山遍野的林子除了林场划归的地界,其他地方随便捞木头,这也是老李家有底气给二驴盖房的原因之一。
王大撇子领着颜红军几个人赶着爬犁进了山,除了木头,盖土房要用不少麦秸,麦秸能做牲口饲料,在集体时期不能私自动用,但可以用干草换。
那时候农村的大人和孩子经常拔草,晒干后交生产队饲养员挣工分,准备盖房的会留存大量的干草,到时一斤换一斤。
二驴娘领着老大媳妇和小妹挨家挨户换干草,又跟李有田打了招呼。这种换法,生产队和饲养员也乐意,因为牲畜更喜欢吃干草,当时还有句老话叫“货换货,两头乐。”
过去农村盖房除了攒钱、攒物,还需要攒人缘。盖座房子有好几道环节,哪一环少了几十人也转不流畅。
没钱雇人,就靠众人义务帮忙了。如果一家人经常实心实意地给别人帮忙,这时候就会换来很多人热心的回报。
乡情最纯朴,大家同在一片天地里起早贪黑,遇到盖房这种大事,都会设身处地、将心比心。
在集体时期,大家帮忙垫宅子和盖房,只需管饭就行,中午一顿大锅菜就是盛宴。
“洇宅子”和“砸夯”基本上就是白帮忙,而且为了不耽误下地干活,“洇宅子”通常选在早晨,事主事先招呼一声,全村的青壮年男子就会挑着水桶,到附近的湾里或河叉子里挑上水,一条长龙似地将水倒在新垫的地基上;
“砸夯”通常选在晚上,八人一组,轮番上阵,歇人不歇夯。
这两个环节,事主只需准备烟茶就行。烟通常是烟叶加烟纸,谁抽谁卷;茶通常是开水里放上几颗烤糊的干枣或者金银眉,又香又甜,不忌冷热,茶壶茶碗放在小方桌上,谁喝谁倒。
同期多数家庭常吃粗粮,但房主为了感激大家的热心帮忙,宁肯节衣缩食也要把饼子、窝头换成馒头,每天晚上都有酒,菜肴也尽量搞得丰盛高档一点,这样一来,帮忙的人就等于天天改善伙食了。
过去农村盖房虽说艰难,但毕竟是汗水结成硕果的时刻,又有众人的帮忙,现场气氛自然是和谐欢快的,再加上那时的农村新鲜事少,一家盖房就像全村有了喜事。
奠基、上梁又喝酒又放鞭炮,仿佛过节一般;“砸夯号子”“上梁歌”,抑扬顿挫像唱戏,老人孩子都被引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