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殿下以尽孝之故,设法让圣上保持御体康健,哪怕比原本的寿数多活几年,也能推迟那个时刻的到来;制造出更多的转机和可能性。毕竟,只要圣上在世一日,天后就只能是天后。”
“而在圣上身后,天后也足足用了二十年的监摄国政,数度废立天子的手段和威势;才肃清了朝堂之中的异己之声,试探了天下的人心趋向,完成对于大致局面的掌握;难道这也是偶然成就么?”
“是李唐天下太过不得人心了么,还是皇族宗室的支干不够繁盛,以至于要三代之后就异姓而治?归根结底,还是在天后的治下,天下大多数人的境况,与李唐治下别无差别,乃至还有所改善。”
“因此,待到她晚年精力不济,处事越发昏聩、所托非人之后;自然也有臣下迅速反正,拥护李氏宗亲光复大唐;而参与李唐复辟的这些人,同样是她手中得以提携大用的国家栋梁、当世能臣。”
“反推之,现在的朝堂内外,拥护和支持殿下的那些人么,都是真心尊崇和效从殿下么?而不只是为了自家的富贵与前程,或者,纯粹只是为了以储君为旗帜,与天后进行分庭抗礼的现实需要?”
“太宗为什么要开创科举,令天下英雄尽入彀中?无非也是为了李氏皇权的长治久安。所以,太子想明白自己可以入手之处了么?或者说,我觉得太子大可以从这几方面,未雨绸缪的先行试水。”
“又比如,额外开辟武举之途,为天下习武之人提供出路,争取军中广大中低层将士的人心。不看出身唯才是用,提携寒门庶族的才俊,以为权衡和制约历代以降的士族门阀,勋贵外戚的影响。”
“学问习武,都需要专门脱产的支持,最不济,也是小富、殷实之家的底子;更何况,天下权势与资源产出就那么多。彼消此长之下,是满足那些个高门大族容易,还是笼络广大寒门庶族简单?”
说到这里,江畋顿了顿又道:
“因此,太子就算有心作为,也没有必要煎迫于己,先从眼前力所能及的部分,开始一点点的改变境况吧!至少你有嫡长的名分,又有监国之实;更兼体弱多病,就算天后也不好过度凌逼紧迫。”
“这是你的劣势,但也是你潜在的优势;就看你怎么去运用得当,把握好分寸与平衡。不至于过度刺激二圣和引发猜忌的同时,最大限度发挥,身为太子监国的职责本分,尽量挽救一些人和事。”
“故而,千万不要想面面俱到,什么都想要,就什么都做不好;人力终究是有所穷尽的,你只能有所取舍的选择,其中相对重要的关键,舍弃一些无关大局的旁枝末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