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道门心法,道家术式,那些其他道门弟子,修行几十年,都难以入门的符箓,术法!”
“我只需一个月,甚至一周,就能学会。”
“为什么不收我?”
“我怎么就不是道门中人了?”
“怎么就不是了……”
柳丰泽盯着林弦。
“我怎么就不能算是你的同门了。”
这一刻。
柳丰泽望着林弦的眼神,满是幽怨和悲凉。
林弦这一刻,竟少见的能从柳丰泽的身上,感受到几分真情。
而柳丰泽低着头。
落下血泪来。
“我不过是想活命,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林弦的眉头微皱。
站在柳丰泽身后的老邓,则挠了挠头。
“搞不懂,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竟然就想当个道士?”
“孩子,听我的,当道士真不咋地。”
“张天师,在你们道门,应该算是厉害的道士了吧……还不是被我们捉了,当年我们喊着的口号就是……活捉张天师!抄他的家!一开始,老百姓们还害怕,说那张天师老人家,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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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营长,闻言直接就笑了,他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张天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谁见过?如果他真的会这一手,干嘛还要请这么多护院家丁浪费粮食?往房子周围撒一圈豆子不就成了么?你们说他会呼风唤雨,为什么天气旱涝之时,他家的田也一样的旱,一样的涝?不打倒张天师,他一辈子爬在你们这些老百姓的头上,欺压你们,你们这一辈子怕别想翻身了。”
“当年,张天师,占据的八个县的土地,是当地臭名昭着的大地主之一……佃户租他的土地,要交七成多的分子!”
“再后来,我们营长,又跟那些老百姓说,乡亲们,不要怕,真正动手的时候,我们当兵的冲在最前面,张天师要是真的会“五雷法”,让他先劈我们这些当兵的。百姓们,这时才不害怕……跟着我们一起大喊……“劣绅!今天认得我们!””
“捉拿张天师的那天,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远远的,长长一队火把朝山上的上清宫冲来。慢慢的,队伍越来越近,火光下看得分明:一张张黧黑的,神情激动的了脸庞,梭镖、梭镖、马刀、锄头、棒棍,红色的旗帜,洋枪土枪……”
“那什么狗屁的张天师和他的护院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压制在一个角落里,面如土色,动弹不得,上清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宣告“陷落”。暴动农民在我们部队的带领下,第一件事情,便是一家伙扯下了“嗣汉天师府”的朱红漆金牌额,锄头棍棒一起上,三两下砸成碎片!”
“接着,农民们在天师府搜出了大量的天书、符箓等各种法物。没说的!当场一把火烧个精光!”
老邓此时的表情神气活现。
丝毫没注意柳丰泽此时复杂的神情。
老邓又拍了拍柳丰泽的肩膀。
“你要说神明,全都是骗子,一丁点都别信,那也不对……毕竟有些神明,是古代的英雄变来的,他们也算可敬。但是没有农民……只要关圣帝君、观音大士,能够打倒土豪劣绅吗?那些帝君、大士们也可怜,敬了几百年,一个土豪劣绅不曾替老百姓打倒!老百姓想减租,有什么法子,信神呀,还是信手里的枪杆子啊!”
“当年,我们砸上清宫的时候,那位张天师被吓得够呛,缩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那时候,大家才发现,什么天师啊!不过是个没用的老头子罢了,百姓们,开始不把那张天师放在眼里,砸了上清宫后,就把他从角落中抓了出来……当时的老百姓,已经不认什么天师了,只觉得他是个曾经压迫老百姓的狗地主!是封建余孽……”
“都不用我们动手,当时暴动的百姓们,直接将那个张天师,五花大绑大绑,直接押往隔壁县城,游街示众!”
老邓又摇头感叹。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那位声名显赫的“嗣汉天师”,驼着背,身躯瘦小,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他双手被粗麻绳捆在背后,像只大闸蟹一样被人牵着。前后左右,都簇拥着手持梭镖的壮大农民,个个神情激昂,口号声一句比一句响亮。”
“但不管他们喊什么,那位张天师,早已是充耳不闻了。他机械地往前走着,神情呆滞,灰头土脑的样子,仿佛是不见了三魂六魄一般。周围几县的群众,听说农民协会捉了张天师游街,个个飞奔过来看热闹,把个小小的县城挤得水泄不通。”
“当时的盛况比年节的庙会还要热闹得多。在往年的庙会中,县城里少不得一桩大宗的商品:龙虎山天师府的灵符。从张天师游街那次以后,这种商品便逐渐地消失了踪影。”
“我们后来临走的时候才听当地百姓说,当地历代天师,有被贬斥过,有被关进监牢过,有被流放过……但都没有影响过“天师”这两个字的名声……唯有这一次,当地老百姓的封建迷信……被彻底破除了。”
“小子,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吗?”
柳丰泽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老邓。
这几天以来。
他和杜言月,一直是由老邓带着的。
哪怕是他这种没什么良心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老邓,是个心地赤诚的鬼魂。
而且这些天。
老邓对他和杜言月,的确算得上不错。
柳丰泽望着老邓,摇了摇头。
老邓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他娘的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
“别他娘的哭哭啼啼了。”
“当不了道士,咱就不当呗。”
“那些道观看不起你,你就不去。”
“当年鬼子进来了,的确有些道士下山和我们一起扛枪,但是投敌卖国的也有,鬼子没进来前,坑骗百姓钱,修自家道观的也有!”
“什么道啊,僧啊的,只要坑骗起老百姓的钱来,都一个德行。”
“我已经看明白了,你想加入那什么道门,也不是为了改自己的命,纯粹是因为你缺一个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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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咱不当道士了,咱就当个老百姓,那又咋了,就低人一等了?再者说,昨个儿打仗,你和小杜不都上战场了吗?你是我们的同志,是我们的战友,我看人间,谁敢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