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幸存的老人,看见我们,哭嚎着,那哭声悲惨的,像是要把镇子的城墙都给哭倒。”
“镇子外,是死人坑……”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男的被挑破了肚子,女的衣衫不整,老的被砍掉了头颅,小的表情凄惨,死不瞑目……”
“有些尸体,我认得他们,记得他们的名字……”
“编草鞋编得极好的王六子,会做烧饼的老麻子,给我们甜水的宁阿婆,总喜欢在我们身前跑来跑去的小石头……”
“太多了!”
“在我们打败仗前。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同胞,和我们的关系,相处的都极好。我们是兵,他们是民,但是大家相处起来,就好像亲人似的……镇子里,还有村里的老人都说,怎么会有像我们这样的士兵呢,从来都不作威作福,还会帮他们干农活,就像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似的。”
王易川的声音,忽然一顿。
“可是他们都死了。”
“因为支持我们。”
“他们也被视为土匪……但哪有六岁的土匪和八十岁的土匪……那群畜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屠杀,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有了借口,他们就可以随意的杀人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被杀了……有些妇孺,是被他们绑走了,被卖作奴隶或娼妓……”
林弦在马背上。
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王易川,没回头。
但林弦看见他的身体,轻轻抖动了几下。
林弦听到了轻微的笑声。
只是那笑声。
在林弦听去,多少有些悲凉。
王易川,嘶哑的声音,也在这时,幽幽的飘了过来。
“多……当然很多。”
“我们丢掉过,多少个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根据地,这样的事情,就发生过多少次……”
“我们打了多少次败仗……支持我们的百姓,就经历过多少次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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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群畜生的眼里!”
“只有把我们,和我们的支持者,全都杀光……他们才有机会,彻底消灭我们。”
王易川的声音,越发悲怆。
林弦甚至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但他在王易川的后面。
看不到王易川,可能会掉下的血泪。
而王易川,则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声音嘶哑的开口。
“这就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当权者手下的军官和军队,干的好事……”
“这群狗东西,起义的是我们,拿老百姓撒火算什么?”
“可他们越是这样,老百姓就越拥护我们,越支持我们……”
“正义是杀不完的,火苗,是熄不灭的。”
“你在西边,把一团火苗,熄灭,那团火苗,又会在东方重新燃起。”
“我们当年就是这样想的。”
“我至今,都记得,当时在根据地里,一个大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的话,她说,她就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妇……她这辈子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夭折了四个,活下来四个……这四个儿子,都加入了我们。”
“她因为这个,打心底里高兴……因为她的孩子……她生下来的儿子,没有变成欺压百姓的兵痞,没欺男霸女,没恃强凌弱……她知道我们的部队是好样的,知道她的儿子,以后也会是好样的,会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想到这些,她就自豪……”
“我们不论到哪里,老百姓都愿意支持我们……我们知道,我们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
“至于那些该死的地主,还有无恶不作的侵略者……我们迟早会打败他们,我们和他们不死不休。”
林弦张了张嘴,他轻声的喃喃。
“最后还是你们赢了。”
王易川,此时又深吸一口气。
“是我们赢了……”
“是我们!!!”
林弦点了点头。
“对,是我们……”
王易川,此时微微歪头,他扭头看着林弦。
“人间已经迎来了曙光。”
“但阴曹地府还没有,所以我们必须继续战斗。”
“而论残忍。”
“阴曹地府的那些狗官,比当年的那些地主官僚;侵略者;也不遑多让!”
“不,他们甚至,更加狠毒。”
“所以,林弦同志,你今天遭遇的一切,可能只是开始。“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赤红的战马上。
林弦趴在马背上,看着周围正在交战的阴兵和赤鬼。
他低声喃喃。
“我等从此过,子孙不断头……还有退路吗?已经没有了……既然这样,那就打!打到底吧!旌旗十万斩阎罗……斩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