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叹了口浊气,摇摇头。

“我屋里娃子没回来么?”李春苗哑着嗓子,一句话出口,声音小得连陈长住都没听见。

李春苗也顾不得两只脚还在热水里泡着,一个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棺材边,两只手伸进去摸着儿子冰凉的脸哭。

这个女人很瘦,个子不高,长得也很磕碜,当初就是条件不好才嫁给村里的穷男人,现在她站在棺材边,棺材底下垫着高高的长板凳,她就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到儿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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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还有碎屑没拔出,已经拔过的伤口流着血,李春苗两只脚又麻又疼,嗓子也疼,眼睛还哭得疼,她扒在棺材边上,急得一下一下地跳着,哭着,嗓子里发出嘶哑的细细的声音,看上去很是滑稽,但也可怜极了。

神婆手里拿着卦杯,闭眼念叨几句后扔到地上打了个卦。

旋即她抬起瞎了一只眼睛的脸说:“春苗姐,春苗姐啊,别急,还有办法的。”

李春苗立即停了下来,抹干净眼泪神情坚毅地看着神婆,那架势仿佛在说,还能怎么做,你快说,再让我出去喊一晚都行!

神婆摆摆手,指向陈长住:“这次不用你,让你男人去,长住哥出去后念着你崽的名字,闭上眼睛走一圈,记住,只能走一圈,走完立马回来,路上不管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谁,把他带过来,他可以帮你们找回崽。”

不用李春苗催促,陈长住已经起身一边往裤子上擦着手,一边跑了出去。

年过六十的男人已经头发发白,可跑起来还是那么快,步步生风,仿佛跑得快一些,给儿子找回魂的希望就大一些。

眼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跑进了黑暗。

再出现时,也不知是从哪摔了,脸上颧骨上被石头划破,透着些红,脑袋上也都是碎草。

神婆扶着已经洗好脚的李春苗上前迎接。

“找到人了吗?”

两人其实都很担心,因为之前李春苗喊魂,村里的人都躲起来了,现在又这么晚,谁还会在路上走,陈长住可能跑完一圈空手而归。

然而,陈长住却是点了点头。

“找到了,真有人,真有人啊!我把他带过来了!”

陈长住让到一旁,身后的黑暗中,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衬衫黑裤子的高个帅气男人,与破烂的农屋以及矮小黑瘦的几个农村人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陆忘优雅地迈过门槛,微笑着说:“事情我都听说了,放心吧,我来帮你们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