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淏阳恍然点头,李辉翔接着开口:“比这种情况更无奈且无助的是,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或者,有这么个地方,但是讲的理,必须由这个地方的负责人说了算。”
李淏阳心有所悟,他看着李辉翔:“爸爸,你的意思是,当时,爷爷为了二爷爷与二奶奶的事情,去找这个讲理的地方了。”
李辉翔朝李淏阳点了点头,李淏阳继续道:“根据你先前描述,当年你和爷爷在鱼塘上聊起这件事,爷爷说自己有关法律,是现学现卖,也就是说,在那个说理的地方,爷爷并没有把理说清楚,是因为能力?”
“你太小看你爷爷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高中生,在当时,掌管那所谓讲理地方的那些人,大多数的文化水平也只是初中水平。而且,在你二爷爷、二奶奶被带走之后,你爷爷找了咱们老家那个村子所有人家了解情况,据你爷爷了解到的情况,那些所谓的人证,在事发之时,都有人能够证明他们并不在现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替你二爷爷二奶奶作证。”
“为什么?难道说......二爷爷二奶奶也不受待见?”
李辉翔摇了摇头:“要说不受待见,在那个村子,在当时的年轻一代,只有你爷爷。”
李淏阳不明所以,“这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正,但是刚,他帮人不求回报,更不计后果,可受他帮那些人,虽然都长了一颗人心,可这颗心里并没有装着感恩这个概念,然后他们又怕受人相帮之事传出去会受人诟病,所以,就以各种方法搞臭你爷爷的名声。”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以前的人都是朴实无华、淳朴善良的吗?”
李辉翔笑了两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易子而换、易子而食,为什么?不也是害怕事情传出去,会落下一个狠绝无情、手段毒辣的名声吗?毕竟,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所以才用自己的孩子与别人的孩子交换,然后分而食之,这样,他们吃的、害的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儿子,不是所有人都明白性命二字。性命,性在前、命在后,你要记住,人若是守不住、驾驭不了自己的‘性’,享有多久的生命,也不过是这世间的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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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那些人告诉爷爷真相,又不愿意出面作证,想必当时爷爷也很无助吧,看着爷爷的无助,他们应该很享受吧,他们内心应该是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我是不如你李煜麒,但那又如何?你李煜麒不也有求我们的时候吗?甚至......有人还会说‘以前你帮我,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也算是还了你当初的情’。”
“说对了一半,确实有人这么说,但也不是所有人,也有人在你爷爷找他们了解情况之后,表示愿意出面作证,可是......你爷爷低估了打你老祖祖、害你二爷爷、二奶奶那些人的坏,凡是你爷爷上门停留较久的人家,在你爷爷离开后,家里就会受到恐吓,他们恐吓的手段很多,有的是夜半三更之时,往人家房顶扔石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瓦房,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扔上去,别说是屋顶的瓦,就是一些支撑那些瓦的梁架都被砸断,石头落在屋里,也砸坏了不少东西,也有人被砸伤了;而有的人家呢,因为家里人多,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于是便选择下药,把这些人家养的猪、牛等家畜药死了......总之,在法院开庭的前一天,那些愿意出面作证的人家,纷纷反悔,这个意外来得太措不及防,在庭上,你爷爷据理力争,最终也只是争取到了一个缓刑。”
“难怪爷爷会让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啊,无论是上当受骗还是遭遇背叛,都是因为相信。陷入困境甚至是落入绝境,也是因为相信,因为相信,就会让自己觉得还有后路,还有支撑,还有......”李辉翔感慨着,感慨完后,深呼吸了一下,又道,“那一次在鱼塘上我同意复读之时,其实我知道,你爷爷心里还装着不少话没有对我说,其实他内心是很歉疚的,当然,就算没有这‘歉疚’,他也一样会那么做。”
“爷爷做了什么?”
“把你堂叔堂姑接到城里去读书,抚养他们。然后不停上诉,哪怕至今无果,哪怕你两个老祖祖都已千古,哪怕你二爷爷二奶奶劝他放弃,哪怕他成为‘名人’,哪怕......他也从未想过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