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撂下这句话,握着正在震动的玉兆,推门离开。
住所隔音极差,他不得不走出街巷,另外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接通语音。
对面是赞达尔。
在羡鱼想出启动引擎和终止轮回的两个方案后,他开始与赞达尔联络。
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个与血液有关的问题,对方的态度突然变了,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还说着什么悲情英雄早已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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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羡鱼起了疑心。
他怀疑赞达尔可能知晓实情。
可是……这位学者的头脑远胜于自己。
羡鱼想到的问题,赞达尔只会想得更多、更全面。
例如他的血肉是否能成为「虚数之树」的养料。
再例如牺牲一个「高维入侵者」,是否能升维。
羡鱼不知内情。
但如果他的血肉有益于低维世界……如果他没有系统,想必早就被星神弄死几百、上千次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注定和星神不死不休。
那么赞达尔呢?想必这些问题对这位学者来说,很轻松地就能得出答案吧。
从结果倒推,赞达尔并不愿意让他使用自己的血肉。
这位学者似乎十分看重他。
只是,隔着无数次的轮回,羡鱼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想法,更无法交托信任。
赞达尔面对能够轻易杀死自己的星神,他也不能对羡鱼表露出一分真情。
哪怕他们曾是师生,赞达尔曾是他的引导者……
在此刻,他们也只能生疏、有礼地问候彼此。
玉兆那头,赞达尔语调极轻:“埃里克……”
他只轻轻地喊了这一声,接着中气十足地、不带一个脏字地骂起了人。
骂的不是羡鱼,而是赞达尔所厌恶的悲情英雄。
“那是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个王国的勇者。”
“他十五六岁,他善良、纯粹,一看就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他有着正常人都具备的道德感,他在爱里长大,从不缺爱,因此,他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爱。”
羡鱼想,他来到低维世界时,才十五六岁啊。
他有爱他的父母。
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
赞达尔顿了顿,继续道:
“他很特殊,与这个王国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因此,他是神。”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有人性的神。”
“当他发现,牺牲掉自己,就能增加拯救世界的概率,你认为,他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
没等羡鱼回答,赞达尔自顾自地说:
“我太了解这种故事的套路了。”
“无非是民众愚昧至极、被反派带着走,让守护他们的英雄受尽冷眼。”
“可最后呢?他们仍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英雄的保护,贪得无厌地、在他的身上吸血。”
赞达尔冷笑一声: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这群蠢货再将矛头对准反派。”
“这种故事……真是令人作呕。”
羡鱼半阖着眼,回道:“他不在乎,对他来说,他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
赞达尔反问:“有能力就代表他一定要做这件事吗?”
“难道袖手旁观也是一种恶吗?”
“不作为也算是有罪吗?”
学者似乎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匆匆结束话题。
“好了,不聊了,”
“如果这种俗套故事再度上演……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羡鱼听懂了学者的言外之意。
他想,保护宇宙好难啊。
除了要忍受将近五千次的高三生活,他还要阻止对方在自己死后毁灭宇宙。
羡鱼轻笑一声,调侃道:
“这算是「星神之父」的睡前故事吗?”
“「星神之父」?真是个令人不满的称呼啊。”赞达尔轻嗤一声,“我倒宁愿让我不争气的学生,带着我扬名星海。”
羡鱼神色微动,他和缓了语调,轻声与赞达尔告别。
比起「星神之父」,赞达尔更想以他老师的身份扬名寰宇。
只可惜,这辈子、不,准确来说,他没有下辈子。
赞达尔的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羡鱼忍不住想,比起保护,明显毁灭更简单一点。
他还要想办法从星神手下保住赞达尔。
羡鱼左思右想,始终没有头绪。
接着,他们一众人被通缉。
之后,反抗神职人员的民众集结在一起。
在此期间,羡鱼和阿基维利险些闹翻。
羡鱼没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碰巧结识了一位医者,和对方聊了几句,问了几个问题。
例如维持人体机能需要多少血液什么的。
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医学常识,阿基维利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