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完,天机山和金鸳盟的人将棚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天条。
李莲花坐在床上,一动不得动,又苦恼,又觉得好笑,“喂,你们两个,好歹我曾经也是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侠,不要面子的吗?”
“你们两个,给我回来,我饿了,要吃饭。”
无人回应,毕竟老狐狸老奸巨猾。
方多病和笛飞声走后,李莲花还是冲开了穴道。
两人走之前给他输过内力,不要钱似地输,气海充盈,解开穴道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他不是要跑,也没跑的必要。
他是真的饿了,要起来烧火做饭。
数日后,方多病和笛飞声回到东海,带来一堆灵药,还把乳燕神针关河梦,以及鬼医简凌潇都请来了。
断李莲花脉相,病树前头竟冒出了一叶嫩芽。
明明不久前还是气血耗尽,难以为继,难不成真是命数?
或许,他命不该绝。
李莲花体内有扬州慢和悲风白杨,一个中正绵长,一个霸道刚烈,明明是两种相冲的内力,却奇异地发生了细微交融。
两相较量,又惺惺相惜,拧在一起,如阴阳合抱。
莫名有点像……一阴一阳的忘川花。
懂内力的高手一探,便能察觉个中乾坤。
碧茶再次毒发时,李莲花在空茫混沌里挣出一丝清明,强撑着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盘膝打坐,调和起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来。
数个周天后,两股内力交融更多,攀着筋脉蔓延,不仅压下了碧茶,还生生排出了一点毒素。
果然有用。
只是,受碧茶侵蚀十年之久,他这具身体早已形同槁木,每运转一次内力,都感觉很累。
好在,有笛飞声和方多病,每日渡些内力,帮他运转。
如此排了数月,辅以灵药进补,毒才彻底清了。
那一天,是漫长的十年来,李莲花睡得最踏实的一天。
他习惯性地捂上厚厚的被子,睡到半夜有些发热,醒来方觉,碧茶原是解了。
五感也渐渐恢复,做的饭食不像从前那般难以下咽。
连着多天,他心血来潮地做了好多菜。
方多病被拉去试菜,都试怕了,而笛飞声是绝不轻易帮试的。
可见,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实在不大。
见李莲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后,他们离开了柯厝村,一个行走江湖探案,一个回到金鸳盟。
隔段时间,便会抽空过来,陪他说话种菜。
只不过,笛飞声来得勤快些。
也不知堂堂金鸳盟盟主,为何这样闲。
直到,他破天荒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无颜。
当然,他很欢迎笛大盟主来,毕竟米缸、柜子、床头底下藏的银子,有一半是笛飞声贡献的。
笛飞声每次来,都会和他下棋,每次下,每次输。
输一次一两银子,李莲花想,自己不用出诊卖菜,也能攒够五十两银子。
方多病笑话笛飞声棋艺差,自己跑去比试,结果没输。
因为每每下到绝境,他就悬崖勒马地弄乱棋盘,“这局不算,重来重来。”
到后面,李莲花不愿跟他下了,“自己慢慢下吧你。”
他扔下棋子,去海边找狐狸精了。
狐狸精追着螃蟹跑,跳起来咬住,又折返回来,趴在李莲花脚边,大快朵颐。
蟹壳发出碎裂声响,应和着风声、海声。
炉边设了矮桌,李莲花慢吞吞地取了只茶杯,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又才慢吞吞地喝起来。
他看看远处的海,又看看近旁吃螃蟹的狐狸精。
一人一狗,身体康健,这样自由自在的,是他想过的生活。
茶喝到半盏,身后扬起一声聒噪,“李莲花!”
一听就知道是方多病那小子,他一路小跑,手里还拿着件白裘。
“海边风大,你这寒症都还没好全,在外头干什么呢,待那么久都不回去?”他把白裘披李莲花身上。
李莲花身上的碧茶虽解,可到底被催折了十年之久,即便不再钻心剜骨,也还是会比常人受冷些,身体亦远不比十年前。
别说,这才初秋,在外面待久了,还真有一点冷。
他紧了紧白裘,“我这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方多病“哼哼”两声,挨着他坐下。
“你倒是放得下,整日把光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后脚踏进草棚的笛飞声摇了摇头。
明明毒都解了,李莲花却不费心练武,恢复内力,每日不是种花养草,就是钓鱼逗狗。
他可不会让他那么好过,东海之约,休想赖账。
他取下肩上背的长木匣,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给李莲花,“接着。”
李莲花接在手里,目光微震。
云纹镂刻,银光锃亮,锋刃未开,却有万钧之势。
那是一柄剑,一柄独步天下的剑,一柄属于一个剑客的剑。
那是李相夷的——
少师。
李莲花此生所负良多,最对不起的,就是这把少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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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亭前,他震断少师,却是双目紧闭,不敢多看一眼。
断裂之声迸入耳中,似杜鹃啼血猿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