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网就一张,要是弄坏了,李莲花得气厥去。
遂冷着脸,不情不愿道,“帮忙。”
方多病嘿了一声,又惊又奇,“你还会请人帮忙呢?”
而后,他拿起乔来,“你若是今天晚上不跟我抢二楼的床睡,我就帮你,怎么样?”
莲花楼行至此地,已是下午,离岸遥赊。
一天之内,估计是回不到柯厝村,要在海上过夜。
按笛飞声记仇的性格,李莲花怕方多病压根就没机会过夜。
他拉了拉人,喉咙发音,“别再幸灾乐祸了昂。”
说完,迈步上前,给笛飞声解起了渔网。
方多病“切”了一声,过去帮忙。
就这样,莲花楼上吵吵闹闹,倒腾了好几网,鱼食都快撒光了,愣是没兜上来一条鱼。
狐狸精都看急了。
再瞅瞅天上的鸟,有的嘴夹子里,夹了好几条。
李莲花撇开一左一右两个人,抢过渔网。
尽管自己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渔民,到底比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个心无他物的武痴,要好得多。
要不,半月前出海捕的鱼,也不至于吃到现在。
他撒下最后一把鱼食。
鱼不长记性,不出多少功夫,便蜂拥而来。
不对,刚刚就没有危险让它们长记性。
见鱼游来,他一手缠好网的上端,一手捻开下端抓好。
人半侧着身,对准辽阔的海域,有技巧地抛出。
网在空中张开,又大又圆,再落进海里,往下沉去。
他慢慢抽拉绳索,一步步缩网。
没一会,就感觉到了重量。
海面水花四溅,一尾尾鱼跳得厉害。
银白的鳞,在阳光的照射下,亮得刺眼。
李莲花回头道,“还是我最厉害吧——”
噼啪——
“吧”字没说完,天空炸起一道惊雷。
他一个激灵,手一滑,网差点掉下去。
抬头望天,只见太阳隐匿踪迹,乌云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
莲花楼的影子斜在甲板上,都淡了许多。
海上又起了大风,掀动着三人的衣袂和头发。
方多病奇了一句,“看这架势,是要下雨啊,刚明明还是艳阳高照。”
“这海上阴晴不定的,多正常。”李莲花抬脚踢了下他脚后跟,“来,帮我拉一把,这鱼还真有点沉。
方多病上前帮忙,还不忘命令杵着的笛飞声。
网拉上来,收获不小。
但想要久一点不出海,再卖些换点银钱,还得捞上几网。
甲板上设计了一个水槽,可以保证鱼的鲜活。
李莲花把鱼倒进去,打算空手套白狼,再下上几网。
可惜,天气实在算不上好。
头顶黑魆魆一片,浓云密布,压船欲摧,连海,都被映照得灰暗。
一时间,竟分不清天与海。
风更大了,肆虐地卷向海面,始有波涛汹涌之势。
莲花楼晃了晃。
他犹豫地抓着网。
踌躇不定的档,天空又是一声巨响,闪电落下来,像银色的火树。
狐狸精嗷嗷嗷地叫,瑟缩着耳朵,在他腿边打转。
他收了网,“掉头掉头,回去了。”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可别又在这里交代一次。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这话说完不过片刻,瓢泼大雨就倾洒而下。
整片海域都是浪滚浪,还涌得很高,铲下来的时候,大有席卷宇内之势。
莲花楼上下起伏,在广大的海里,似一粒微尘。
三人风风火火忙来忙去,起锚的起锚,升帆的升帆,调舵的调舵。
然而,还是迟了。
海上起了飓风,帆被吹折,舱里都是水,二楼房顶,直接被撅了去。
海水飞速搅动着,形成巨大的漩涡,把莲花楼带了进去。
楼里稀里哗啦一片响,瓶瓶罐罐杯杯盏盏碎了一地。
三人一狗东倒西歪,只能抱着桩柱求生。
狐狸精不会抱,被李莲花死死箍在怀里。
“李莲花,怎么办?”方多病扯着嗓子问。
海声雨声贯在耳边,实在太大了,声音不大点,根本听不清。
李莲花当然不知道怎么办,他又不是神仙,还能叫停天灾。
他四顾茫然,忽地,瞧见漩涡中心处,似有怪异。
他道,“你们看,那儿好像有东西。”
另两人顺着他视线瞧去。
淋漓的雨幕里,有一个奇怪的白亮轮廓,轻盈又飘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轮廓越发清晰,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是一道门。
那门精细非常,刻有云纹雕花,上书端雅方正的两个大字——
太虚。
“门?”方多病惊诧道,“这里怎么会有门?”
李莲花也甚为疑惑,“是啊,看上去不像是人间之物,难不成……”
“别猜了,”笛飞声凝着眉,挡掉甩脸上的游鱼,“咱们要被卷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漩涡大转,方多病和狐狸精双双嚎了起来。
刺耳的尖叫里,莲花楼猛地一震,穿门而去。
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三人一狗失去了意识,掉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张不知打哪儿来的告单,被风吹落在莲花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