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被那猝不及防的力量拉扯着,就穿个袜子踩地上。
瞬间无语凝噎了,“……”
他甩开笛飞声手,白人一眼。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粗鲁?”
笛飞声不以为意,“我这是不给你留遗憾。”
李莲花错开他目光,一时没有说话。
他忙忙碌碌地理起,被揪乱的衣服来。
刚理没两下,方多病就拎着他外袍,盖他身上。
“李莲花,不是我说。”
“这自己看自己舞剑的机会,可不多。”
“再不去,李相夷就舞完了。”
“舞完了正好……”李莲花心道。
完了,他也就不用纠结了。
遂磨磨蹭蹭地,把外袍扯下肩膀,一下一下,慢悠悠掸起来。
弄得上面,真有灰尘似的。
笛飞声不耐烦了,“自己穿了出门,还是我们就这样架你出门。”
“你选一个。”
说着,他就要动手。
李莲花知他干得出来。
往后退一步,打出只手拦着,“你别过来。”
小主,
“我自己穿。”
他无奈穿起衣服来。
边穿,边把脚,伸回鞋筒里。
此刻,方多病目纳过,他头上空空的髻发。
四下一看,上桌前捞了过来,火急火燎,往他头发里一插。
李莲花头皮一疼,不由得嘶了声。
他抬眸看过去。
方多病窘迫笑笑,当即拔下,双手呈上去。
“你来,你自己来。”
李莲花拿过簪好,无奈随他们出门去了。
到江山笑楼下,李相夷还在舞。
三十六式,刚好过了十八式。
他们站在人群外头,挤不进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那边了。
不过,李相夷处得高。
站在楼下哪里看,几乎都能一览无余。
李莲花背手,仰头眺去。
李相夷正好跃下低处屋顶,打了个弯,又往高处屋顶去。
红绸依着他的轨迹,上下飘荡。
骤然,少师直直脱手而去,带着长长的红绸,刺出条黑夜的裂痕。
“剑要飞走了。”
有个小孩,十分担心道。
楼下有不少人,都这般忧虑着。
然就在红绸,擦着白衣,要自由远去时。
李相夷伸手,游刃有余地回拉。
少师当即转向,飞了回去。
他握住剑,又舞起剑招来。
白衣在月下,在风中,同红绸一起翻飞着。
浓墨重彩得,惊艳了岁月与时空。
他舞在李莲花的记忆里,又从记忆里抽出,活了过来。
李莲花微眯着眼看。
那些他拒绝的,回避的曾经,慢慢地,在红绸的快意里,一点点沉落下去,消散离开。
他看着看着,眼里漫出柔和的笑意来。
是挺好看的。
他眨下眼睫,偏了偏目光。
一下就认出了,人群远处的乔婉娩。
他收回视线,想了想……是因为什么,要给阿娩舞剑来着……
好像是陪她,在扬州城里闲逛,看了一出皮影戏。
皮影里的一个剑客小人,抓着系红绸的长剑,摇来动去的。
然而,那不是真的红绸,是牛皮剪了上了朱砂色。
一截一截地活动着。
阿娩看完,有些失望,“这个太僵硬了。”
“皮影不太适合这个。”
“要是有真的剑客舞起来,想必会好看十倍百倍。”
他记在心里,没多久后,就去弄了条红绸。
系在剑柄,上江山笑屋顶,舞给她看。
他舞完下楼后,握剑负在身后,红绸拖在地上。
阿娩也把手背到后面,暗暗抓起一截,和他走了很长一段路。
从喧嚣走到寂静里。
唯有长街的灯火,一成不变地照着他们。
可惜,远去的远去,不会回来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他摇头失笑,又看李相夷舞起剑来。
一段时间后,剑舞尽。
李相夷把剑插入鞘中。
神采飞扬地转了个身,倚剑坐在屋脊上。
硕大透亮的明月,玉盘一样,悬在他后方。
他倚着剑,也倚着月。
而红绸穿月而过,携着不绝的剑意,绵延了三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