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那单调的桨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摆渡者的心头,让他愈发觉得不安。
忘川河两岸,一片死寂。原本应该存在的凄厉哭声与游荡的魂魄全然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旷。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所笼罩,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岸边的树木,干枯而扭曲,枝干像是伸向天空求救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没有一丝风,树叶也静止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摆渡者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两岸游移,试图寻找一丝生命的迹象,可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荒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将他紧紧包裹。他回头看了看司仁,司仁依旧沉默不语,那平静的面容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大人...我也是第一次通过奈何桥,对这边的地况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还请不要责怪于我。” 摆渡者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颤抖得厉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话音落下,河面忽然泛起银白色的雾气,原本漆黑的天穹竟倒映在水中,形成一片无星无月的虚空。摆渡者的骨桨每划动一次,水面便漾开无数细碎光斑。仔细看去竟是前世今生的残影,有稚童放飞纸鸢的金线,有沙场断戟的锈色,最后都碎成青烟消散。
“这不是忘川...”摆渡者喉间发出咯咯异响,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水面衰老腐烂,而船头的司仁却映不出半分轮廓。河水忽然泛起涟漪,水下浮起十二座白玉雕琢的城门,每扇门扉都刻着不同模样的饕餮,它们青铜铸就的眼珠竟随着小船的移动缓缓转动。
司仁忽然伸手掬起一捧河水,指缝间漏下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摆渡者惊恐地发现,那些冰晶里封存着无数静止的瞬间。有披甲将军举到半空的酒杯,新娘尚未落下的红盖头,连飞溅的血珠都悬停在冰棱之中。
“传说八百年前地藏王发宏愿时,曾在此处遗落三滴佛泪。”司仁指尖轻弹,冰晶坠回河面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音,“这些不是水,是未被超度的‘刹那’。”
河心突然塌陷,一段通往河底的台阶就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每层台阶上都悬挂着人面青铜铃。
当小船靠近时,铃铛无风自响,奏的却是《幽兰操》的曲调。摆渡者蓑衣上的露珠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衣角滚落成字,在船板上拼出“大梦三千载,方知我是我”的谶语。
远处传来空洞的机括转动声,河心那台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很明显是在邀请司仁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