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它比起来,六老太爷的后事更重要,也刻不容缓。
所以只能推后。
张薛氏不服气还想闹来着,一看没人搭理她,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她有心想去街上找人‘评理’,这不六老太爷到底还有口气儿,万一他改主意了呢。
她又不想与留下来的两三个本家人相看两厌,干脆跑到茅房里使劲唾骂。
“老不死的,死老头子。临死了临死了,还不安生。怎么没一下摔死你?
糊涂蛋,分不清里外人……
知茂难道不是你亲孙?为了高四丫这贱丫头竟然这么下他的面子。
……还归宗?也不看看她高四丫配不配。
老天爷不开眼啊,……让它烂到自个家里头倒好了。”
她越骂越痛快,觉得来这里骂人就对了。
毕竟家里现在有外人在,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她骂的这些话,哪句话又能让外人听?
而茅房——本家的那些婆娘可都没来。
至于男的,敢来吗?恐怕大老远看见,就得躲着。要不然她骂死他都是轻的。
她小儿媳兼外甥女陈氏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如婆婆这种厚脸皮都在自家不自在,她自然也不例外。
何况,她正想巴结婆婆呢。
前两天因高四丫捅出了大篓子,婆婆对她十分不满,,以至她这两天没少吃苦头。
她当然得找机会消除了。
果然,她没白白的臭味相陪——终于,张薛氏骂累了。
她这个池鱼便被殃及了:
“你那脑子是白长的不是。你就干看着俺骂,就不能想个法儿。
难道要俺眼睁睁的看着那贱人踩了俺们后,还全乎着跑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真的自觉无故被骂,陈氏也不高兴。
她心里暗暗腹诽:“你那脑袋倒是不白长,你倒是想个法儿啊——就会骂人。”
嘀咕完,她心里痛快了。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已越上心头。
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她故意卖关子。
“娘,让俺看,高四丫离不了咱家。”
张薛氏狐疑的看着她:
“咋说?那贱人可是最听那老不死的话的。”
张薛氏再不想承认也明白,高四丫归宗的事儿大半已不可更改。
就像她看的戏文里,皇帝临终前的话是遗旨,大臣们必须得奉旨一样。
六老太爷说的那三件事——若他不再醒来或者他醒来也不改口,那就是临终遗言。
只要他们母子还想在这村里立足。为了个孝字,他们不愿意也得做到。
“娘说的是。媳妇儿也知道高四丫最听话,只是高土牛呢?娘想想那高家?”
高土牛是高四丫的亲爹。
要不说聪明人一点就通?张薛氏别的事儿先不说,在这种旁门小道上永远快人一步。
她脑子稍稍转了转,就会意过来了,心里顿时顺畅了。
但她就是看不得陈氏得意。
婆媳么,该敲打还是得敲打。要不然她不得翻个天去,这可不行。
便斜着眼,阴阳怪气的道:
“行啊,脑子转得够快的。俺到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