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未透光,想来如今时辰还早,唐清璃默默擦去泪痕,又再度闭上了双眼。
少阳郡更名为永乐郡,赐于永乐公主的消息早早便传到了永乐郡郡守府中。
而年节后,永乐公主以清河公主的规格立府的圣旨一出,九州十八郡的州主和郡守都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永乐郡的郡守。
这永乐郡郡守谢伦和永乐公主的母族势力可是颇有桎梏,如今永乐郡归于永乐公主,这谢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伦在收到永乐郡赐予永乐公主的圣旨之时便已然觉得大祸临头,如今这永乐公主居然还以清河公主的规格立府!当真圣眷优渥!
“老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郡守府中,谢伦的夫人谢高氏看着他走来走去不安的样子,忍不住问着。
“你还好意思问!”
谢伦看到她就觉得烦,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和昭国公起冲突!
都怪自己那时候迷了心智,还真以为昭国公不入朝堂便没有半分势力,上了益王殿下这条船,结果东窗事发的时候,他没有半分犹豫就把自己给丢下了。
若不是昭国公网开一面,只让谢高氏的娘家人举家迁出,他如今都坐不稳这个郡守之位!
这几年来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和昭国公府打好关系,几乎是被当孙子似的使唤,好不容易以为能够升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永乐郡成为了公主的封地。
这下好了,永乐公主怕是要给昭国公出气,到时候指定不让他出头。
谢高氏听了谢伦的话,心头一惊,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夫君,这可未必。”
“你又想说什么?”
谢伦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冷的。
“此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昭国公府对我们也并未过多为难。”
谢高氏这么多年能够在谢伦身边,除了母族受到唐明安的赏识,更多的还有她自身的计谋在。
她在政事上为谢伦出了不少主意,又接着母族的财力上下打点,他才能够在郡守之位上坐这么久。
而那次她向若非昭国公求情,这谢伦的位置也早就不保了。
可笑的是他们以为是昭国公心善,放了他们一马,殊不知是那时候唐清璃留了一言说太狠了会让唐明安发现端倪,这才把他们留到了现在。
不然按着唐清璃和云老爷子的性子,这两人怎么可能继续在这位置上作威作福六年。
如今,这永乐郡已在唐清璃手中,也该是和他们好好算账的时候了。
“夫人的意思是?”
“你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可曾与昭国公府作对?他说不让爹爹他们回来,我们就真的从来没有把人接回来过,就连年节都是我去看的爹爹,我们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她还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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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高氏的话让谢伦稍稍松了口气,也是他自乱阵脚了,这永乐公主刚刚立府,断不可能跑过来永乐郡,而且这六年来他兢兢业业,也未与昭国公府作对。
就算是永乐公主要对自己下手,也师出无名。
“再者而言,这永乐公主毕竟是个女子,也是个心善的。”
谢高氏也有听说过京都中传来的对于永乐公主的评价,知道她是个良善的主子,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也得到了惩戒,在陛下那里都揭过去了,这永乐公主又怎么会旧事重提?这谢伦实在是多虑了。
“夫人说的是。”
谢伦心定下来,坐在了谢高氏身侧,默默地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也辛苦岳丈大人了。”
“谢郎,只有你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和爹爹才能够无后顾之忧为你筹划更高的位置。”
谢高氏握住了谢伦的手,轻声说:“等咱们的儿子过了春闱,入了朝廷,你也能够喘息几分。”
“此事我已经打点好了,你放心吧。”
谢伦闻言也不自觉笑着点了点头,他和谢高氏的儿子自小便聪明伶俐,在读书上颇有天赋,极为顺利便通过了几次大试,顺利进入春闱了。
若是两月后春闱能入名,他再小小运作一下,官位不成问题。
永乐郡,永乐城,昭国公府,书房。
房内对立而坐的两人手中各执旗子,一黑一白,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
“爹,永乐公主以清河公主的规格立府。”
左侧的男子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他一身月牙色长袍,身形清瘦却旁人不敢轻视。
他是昭国公云从戎的嫡长子,昭国公府世子云磊,也是云华的哥哥。
“是好事。”
右侧的男子已过天命之年,看起来却精神矍铄,周身气度不凡,落棋不急不乱,似乎棋盘上的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爹,我们不见一面吗?”
云磊目光虽落在棋盘上,心却不在此。
“时机未到。”
云从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他说:“你的心乱了,不适合下棋了。”
“是。”
云磊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她是个出色的,不必太过担忧。”
云从戎知晓他在想什么,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而后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可是爹,璃儿她毕竟才十九岁。”
云磊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性子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光明磊落,对于那些肮脏龌龊的事自然看不上眼,若不是云从戎一直压着他,他哪怕不要这个世子之位,也一定要把璃儿给带出宫。
那个时候就不应该举家迁出京都,这十几年来唐清璃吃了多少苦!
爹可倒好,在璃儿联系上他们之后居然还怀疑她的来意,试探了那么久才告诉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云磊又不自觉嘟囔了一句:“做公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和我们在一块经商呢。”
“你又犯病了?”
云从戎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他,语气冷冷的:“让你谨言慎行,如今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还学不会这四个字?”
“爹息怒,儿子错了。”
云磊看云从戎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认错。
“你以为我不心疼璃儿?”
云从戎是个爽朗性子,听这名字就知道,其父对他的期望是做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想让他去从军。
不过后来云父没能如愿,云从戎从了商,未以军功建功立业,却也得了个昭国公的爵位。
但官场诡谲,哪怕是至亲之人,十数年未见,也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