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弥漫的烟雾就像一座座被云雨晕染过的山,重重叠叠。
中间仿佛有一条忽明忽暗的小路,向远处延伸,将兄弟俩带回记忆中的那一年。
二筒那段时间身体特别差,经常发烧,一烧就往40度上奔。
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根本下不来床,就像滚烫的火罐。
爸爸也不太对劲,烦躁不安,又拉又吐。
自从妈妈离开后,他精神受了刺激,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几乎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
不仅拉在裤子里,还把呕吐物弄得到处都是。
这可苦了爷爷。
一天二十四小时,忙了小的忙老的。
一会儿给孙子熬药汤,一会儿帮儿子换洗裤子。
到最后,洗的速度实在赶不上拉的速度,只能听之任之。
老宅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酸臭,纵使二筒发着高烧嗅觉几近失灵,还是能闻到。
幸好还有三筒。
这小子壮得像个牛犊子,虽然年纪小,却勉强能分担一二。
为了防止爸爸脱水,他强行给他喂饭。
找来一瓶医用酒精,用棉花蘸了,给二筒搓脚心手心。
模糊的印象中,妈妈就是这么做的。
“我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持续的高烧,让二筒开始说起了胡话,
“这屋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三筒喉头一梗,眼眶一阵阵发热。
他低下头,手上动作更快了,憨声憨气道:
“死什么死,不就发个烧吗?哪有那么娇气?”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搓够一百下后,三筒给二筒掖好被角。
抄起胆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是一阵乱打乱挥,嘴里还低喊着,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酒精暂时稀释了热度,二筒稍稍清醒了些。
见三筒冲着空气又踢又打,好奇道:
“你干嘛呢?”
“没干嘛!”
听天堂坳的老人说,人死之前才会看见那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
刚刚听二筒那么说,三筒其实吓得心惊胆战,此时却不敢提半个字。
他呲牙一笑,佯装轻松,翘起兰花指,
“你想看大戏不?我给你唱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