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结束了。”俞逖揉了揉脖颈,一天下来也觉得有些疲惫,“县衙银局里原本还空着,这会儿就满当起来了。”
县衙东厢不比在靖海伯府时的院子宽敞,只有三间正房日常起居所用,旁边是一间小厨房和待客用的花厅,除此外还有两间稍小的屋子用来做丫鬟们白日休息煮茶的地方。
因一整天下来大家都忙得很,这会儿夫妻两人用饭,便没要丫鬟在旁边站着布菜打扇。
祝春时给俞逖挑了一筷子糟鲥鱼,“抄出来多少银子?”
俞逖抬手给她比了个二,“仅仅庄昌杰的家里,没算宅子古董珠宝这些,就这个数。”
祝春时听得瞠目,“主簿不过九品,一月五石五斗俸米,三两俸银,二万两银子,他就算不吃不喝都得要五百年。”
俞逖的神情也颇为难看,“可想而知,这两万两银子是怎么来的。不止他,那些胥吏衙役家里也小有家财,每人都藏着几百两银子,二十个人抓下来,也有几千的数。”
祝春时怒极反笑,“倒是比咱们都有钱些,你的私产,我的嫁妆,临走时二太太又从公中拨了银子,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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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逖深以为然,“别说咱们两个,就算拿伯府的家底来比,只怕也不过如此。”
见祝春时气的脸色微红,俞逖挑了筷子鲜菱角喂她,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是遇着我们了?攒的万贯家财最后也得乖乖拿来给县里做营生,我昨天还在犯愁往后县里该怎么下去,怕是连衙役的工钱都给不出,现在不就迎刃而解了。”
那一筷子喂到嘴边,俞逖的眼神也好整以暇地看过来,祝春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见他始终举着不往碗里放,祝春时只得张嘴吃了。
“光靠他搜刮百姓,想来也没这么多银子。”祝春时被这筷子菜给闹得消了气,接着道:“我今天去庄家,听唐太太的意思,县里富户乡绅估摸也没少送银子,都打算到时候从庄主簿那边和你牵上线呢。”
俞逖听得冷笑起来,“今天他们也都看见了我怎么行事的,要是还有那等没眼力见又糊涂的要撞上来,那就只能多谢他们继续送银子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只会觉得是给的不够多,而不是我们俞大人富贵不能淫。”祝春时调笑道。
俞逖抬眼,伸手捏了捏她脸蛋,“是啊,我还得攒钱给我夫人买好看的衣裳首饰,总不能从京城出来就委屈了她,是不是?当然要多多益善为好。”
祝春时附和的点头,十分赞同:“这是自然,我这个人眼高于顶,非金玉不上头,非绫罗不上身,寻常的东西可看不上,俞大人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俞逖轻笑着摇了摇头,见祝春时用好了膳,唤来平明收拾了桌子下去。随后转身走到屋子里的书桌处,从柜子里掏出个荷包来,递过去。
“受到他们直接迫害的,共有六七十人,其中女子有三十八,男子二十七,按着轻重缓急,我分别给了五两到五十两的补偿,像张姑娘这样的情况,有五六人,我打算每人给一百两,你觉得怎么样?”
寻常四口之家,节约的一年大概花费五六两银子,最多也不超过十两,一百两,只要不是做什么生意或者大手大脚的花销,怎么也能衣食无忧的过好几年日子。
然而对于张姑娘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却不是钱。
俞逖也知道这些,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祝春时心里也清楚,但就像她劝张姑娘时说的那样,有总比没有好,最后要不要用不用是她的决定,但给不给却是他们必须做的。
“好,我到时候拿给她们。”
俞逖低头,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