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逖看了会儿天,轻咳嗽了声,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简单的一句话过了半晌才回,囫囵一句,“想起来就问了。”
祝春时绷不住笑,手掌撑在下颌处,也跟着看向远方,“一半一半吧,她是姨娘送来的人,意思也清楚,而且她也有这个打算,继续留在府里是不成的,但如果发卖出去,人牙子知道底细,她日后绝没有什么好去处;如果不发卖留在府里,那也是要赶出咱们院子的,送回到姨娘那里,估计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说不准哪天就配了门房杂役,未免太可惜了。”
瑞彩生得不错,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但既然是邓姨娘精心挑给儿子的,那样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别说规矩也好,服侍的也细心周到,十七八岁的年纪,若是真配给杂役马夫,那真是花骨朵落到了泥地里,糟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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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安排去了铺子里?”
祝春时点头,“铺子里有封娘子看着,手里捏着卖身契,她平日里帮忙打杂干活,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真要惹了事,按着律法规矩处理了就好;若是这段时间还行,封娘子把卖身契给了她,她也就不必因为身不由己而痛苦,日后就算她再有想法做出了什么事,也和我们不大相干。”
虽说有那起仗着权势罔顾律法的人存在,遇事随心所欲打骂下人,灌了哑药打杀发卖,平时没人搭理还好,若是被外人知道闹了起来,也不是轻易就能凭一纸卖身契脱罪的,尤其是像瑞彩这种,本为良民,后来因家穷而卖身为奴,家里说不准还有亲人在,一纸诉状告上去,除非皇家,否则怎么也得伤筋动骨。
“你倒想得很周全。”俞逖摇了摇头,“你想要帮人,想要做其他的事情都行,我也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俞逖已经隐隐约约知道祝春时这番话背后的含义,即便他并不赞同。有些事做起来很累,费心费力不说,甚至可能得不到什么回报,他不愿意对方面对这种结局,但他好像也没有不许、亦或者拒绝的资格。
他和祝春时只是夫妻,他不可能控制她的想法她的行为,将她困在四四方方的后宅相夫教子,那无异于将眼前这个,他所心动所爱上的祝春时扼杀。
所以,看似他有很多选择,实际上他别无选择。
“什么要求?”祝春时偏过头看向他。
“最重要的是你,即使是要帮人,也要以你自己为先,不要受伤。”俞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祝春时听得发愣,撑在脸颊上的手指微动,周围一时只有风吹过树梢留下的窸窣声。
远处小路上的孩童各自拿着枯树枝挥舞打闹,玩笑的声音也被清风一并送到他们耳边。
祝春时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这是自然的,我就算再好心,也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可不敢大包大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俞逖淡声提醒。
祝春时见他神色认真,也敛了笑,“我知道,六哥放心吧。”
俞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细细看着,约莫过去片刻,在她疑惑之前,方才道:“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或者说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祝春时被他这句话问得陡然愣住,随即明白,笑得忍不住倒在他肩上,微侧了脸埋头在胸口处。
“原来说这么多,六哥是想问这个啊?”
声音闷闷的,但能听出来语气轻松,还带着戏谑。
俞逖因此而提起来的心慢慢下来,他并非是固执的性格,若是换了京城他绝对不会再三发问,只是身在远安,他始终不放心。
“嗯,想知道,所以能告诉我吗?”
“能啊。”祝春时从他身前抬头,笑容灿烂,远胜于冬日的一炉火,夏日的一捧冰,连田野间的虫鸣、树梢的清风、幼童的嬉闹和农夫的话声也在一瞬间从俞逖耳边消失了。
“六哥说想重修县学,那我就想开个小小的女学,让远安县里的女子也能读书识字。”祝春时声色昂扬,“也不拘非得读什么诗词歌赋,那些对她们的用处并不大,但要识字,不至于被人诓骗,还可以教她们打络子,做衣裳帕子,做各种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