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二月初的时候,祝春时他们终于接到了寇明旭的信,去岁他和宋举人双双中了进士,但无奈朝中无人,势单力薄,虽然有俞逖送信过去让俞家的人照看了几分,但等到入仕的时候,便是俞家那边也没精力顾不上他们,因此他和宋举人在京城便又多等了一段时间,幸好他们身后都有远安富商撑着,否则早就捉襟见肘灰溜溜离开京城了。
如今寄了信来,说等了将近一年终于有了职缺,也是外放去做一方县令,宋举人和他差不多,各自都要赶着去上任,因此才趁着还没走时送了信和节礼过来,顺便也将京城这段日子以来的情形在信中描述了一遍,俞逖看过信后神色难辨,只轻叹了口气。
“说不得是我连累了他们。”
寇明旭上任的地方偏僻,比远安县还要遥远,且他在京城被耽搁了一年之久,又送银子又说好话,才堪堪谋来这个位置。
“和你有什么干系?”祝春时笑道:“自古以来,寒门学子谋官都是如此,你见过哪个顺顺利利的?能直接留在京城任职,就算烧了高香,外放出去,也不代表就是差的。如今的京城,倒还不如出去,等过个几年安稳了,再想其他的。”
俞逖顺着她的话一思量,也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石矿的事情一被发现,朝廷明面上看着平静,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从俞家派人给他送的信上就能看出来。过了年陛下又要严查,还不知道后面会查出来什么,留在京城这个旋涡,只会成为权贵的棋子,哪一日丢了性命都不知道缘由,还不如趁着没大闹起来赶紧离开,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也是。”俞逖摇摇头,故作正经的后退一步,朝着祝春时作揖,“还要多谢夫人提点。”
祝春时瞥他,抬手就拿着罗汉床上的帕子朝他脸上扔过去,“呸,故意作弄我呢?”
“真不是。”俞逖笑着把人抱进怀里,“我这是多谢我们春时。”
祝春时见他眉头舒展,不见前几日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府衙的事解决了?我看你这段日子早出晚归,有时候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什么大事这么要紧?”
“朝廷派了钦差前往各地,旨在查探是否还有石矿或其他藏污纳垢的事,况且刚过完年,也正好看看各处有没有灾情,百姓是否过得安生。”俞逖细心解释道:“孟知府看重这事,我们底下的也不能疏忽,而且——”他顿了顿,“也不知来我们这儿的是谁。”
“孟知府那儿没得到消息?”
“没有,上下都保密得很,也不知是明查还是暗访,要是来两个眼生的官员,只怕站在眼前了都不认得。”俞逖也担心石矿背后的人在这里等着他,更别说还有个盛家虎视眈眈,近来能让他们下手的也唯有这件事。
祝春时沉吟片刻,“倒不必担心,你才来德安不过一年,受伤躺在床上都有好几月的工夫,余下的事也是在孟知府郑同知眼皮子底下处理的,还有助手协助,便是要找什么错处也不能胡来。至于远安县,前后这几年的变化,但凡不是个瞎子也都能看见。”
“便是咱们家里和我这里,做事也向来小心,没受过什么大礼也没要求过什么,也没仗着你的势胡作非为。”祝春时说着笑了起来,“唯有三节两寿冰炭敬那些咱们收了,但这要是也能算个错处,满朝文武哪里还有清白的。”
俞逖也失笑,但朝堂之上的事哪能这么容易说清,只是他也不欲在此时多说,没什么用还容易引起祝春时焦虑,遂随声附和了两句,便另说了其他事扯开话题。
祝春时也不大在意这些,只是自那以后对府邸下人的管束便越加严格起来,他们家人丁简单,贴身服侍和看家护院的都是从京城里带出来的,只有到了德安府之后新采买招进来的丫鬟婆子,平日里都在院子里扫洒或看着院门,少有能近身伺候的,目前来看也都还算机灵,没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至于孙大嫂看着的铺子,她亲自去看了一回,铺子里自然是孙大嫂和齐大夫妻俩做掌柜做主,余下就只有两个小二跑腿,嘴甜会说话,看起来也不像是偷奸耍滑的,她便只叮嘱了几句。
京城那边长久没有消息继续传来,孟知府心怀忐忑一段时间后也渐渐变得淡定,只当那些钦差暗访后没发现问题就转身离开了,俞逖的日子又重新变得清闲起来。而这段清闲时日中,他们府中也多了两桩喜事,原是外边俞山等人,和招进来的丫鬟互相看中了,纠结迟疑了几日后才来祝春时面前陈情。
祝春时倒不意外这些事,这些人都到了成家的年纪,她也早放了话出去,他们跟着她和俞逖外放四处奔波辛苦,只要有喜欢的互相愿意的,亲事都由他们夫妻来负责。
俞逖知道后回忆了下从前伯府的规矩,“给新人置办一套金头面两套新衣,再赏些银两也就是了,太太以前多是赏二十两或四十两的例。”
“他们跟着颠沛流离,很是辛苦,按理早就该配婚成亲的,偏生延了这么多年,我想着不如再厚两分,一套金头面,两个金项圈,两匹缎子两匹绸布,再添个六十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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