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说了一个鬼故事,他的声音很低,自带恐怖气氛,说到情节紧要处,他故意停顿,陈雨吓得伸出手去抓齐星的,隔着两个铺位间的小道。
齐星没有拒绝她,和今天递橙汁时一样,愣了万分之一秒,便和她十指交叉握着,把故事说完。
车里空调温度高,齐星脱了夹克衫,看他那边的风帽勾已挂满A座B座乘客的衣物,正踌躇际,陈雨说,“给我吧!”
稍顷,齐星的夹克衫盖着陈雨的蓝色大衣上,像一个拥抱。“还在电视台?”齐星问。“离开了。”陈雨的眼睛盯着黑靴子的尖。“现在做什么?”“在家带孩子。”“不像你。”“你现在呢?”陈雨视线转向齐星,两人四目相对。“一直做科研,在研究所,读完博,去加拿大,回来进武汉的研究所,再从武汉调到北京总部。”齐星不知为何想交代一下这些年他的行踪,“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名字,四套、九套、十套都有,前年有《百家姓》,去年有《千家诗》,今年……”齐星一口气报出许多片名。
“陈雨是个常见的名字。”陈雨嗤嗤笑,是演出来的嗤嗤。但她说的是实话,前同事中起码两人和她同名,不过《百家姓》她确实参与了。“你在北京住哪片?”陈雨岔开话题。“西三环,你呢?”“蒲黄榆。”“你爱人是做什么的?”齐星改变了话题。
“公务员。你爱人呢?”“同事,还是以前那个。”“妈妈,我要去厕所。”甜甜按了电脑暂停键,仰着脸看陈雨。
陈雨一阵忙乱,把小桌板收起,从妈咪包中取出湿纸巾,牵着甜甜的小手,举着手机,往有厕所标志的方向走。一路上,她撞到人,也被人撞到,她说着对不起,也被人说对不起,一切都像梦。
甜甜如厕时,她在两节车厢的衔接处发呆,风景如风过,风把梦吹散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名字”。“四套、九套、十套都有”。“前年有个《百家姓》,去年有个《千家诗》,今年……”“你爱人是做什么的?”“同事,还是以前那个。”齐星的话循环播放,陈雨眼前一片白,是窗外的雪光,是2007年的月光,甜甜从洗手间出来了,她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对着镜子摆弄蝴蝶结。
“妈妈带你去餐车。”陈雨不想回座位。
四个小时后,火车抵达潞城。
陈晴在出站口等,她看见陈雨和甜甜,激动地挥舞着宽阔的衣袖,可陈雨母女没看见她,她们正忙着和齐星告别。
“再见!”陈雨接过齐星手中她的行李箱。“期待!”齐星伸出手。“甜甜,和叔叔说再见。”陈雨低头对甜甜说,刚好错过和齐星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