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躺在大床中央,为弥补郎因,哄着他先别辞职,睡前,朗因主动宽衣解带,把陈雨的脸掰过来,亲了又亲时,她没有推辞、推却,回应了相应的热情,甚至在过程中更热情,她用压倒性的热情,说明她的恐惧,恐惧一家的重担她一个人扛。
至于朗因,索爱,是他的算计,他的求饶,他的策略,他的表白,你看我蓄力已久,在你这等待呢,他想遮掩和小谈夜夜笙歌,歌到要出人命——宫外孕的地步,前段时间他过得迷乱,这段时间,他被吓着了,梦要醒了,他想逃,逃到陈雨象征的光明、正常、有序的生活中。
老夫老妻,哪里兴奋,怎样兴奋,彼此了解。房间小,甜甜睡在旁边,两人从脱衣服算起,前后不到十分钟,郎因完事,扯了几张餐巾纸擦擦,再扯几张递给陈雨,他把擦过的纸揉成一团,摔在地上,陈雨不高兴地压低声音质问,“你不能顺手扔垃圾桶吗?甜甜起来看到怎么办?”
郎因嘟囔着,弯腰去捡纸团,陈雨不放心,对着他的背影,确认:“明天不打报告了吧?”“嗯!”听得出郎因悻悻。陈雨吁出一口气,手拍拍胸前的雪白馒头,顺便拍拍郎因的背,“你放心,我这边也会帮你打听,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支持你跳!”“那你快点啊!”郎因嘀咕。
郎因套上睡衣,打开门,去他的房间。甜甜五年级了,还和妈妈睡,夫妻二人还在分床,陈雨承认长期分床影响感情,但长久不睡在一起,想想郎因四仰八叉的睡姿,呼呼噜噜的呼吸,就希望和女儿睡在一起的时间长些、更长些。想到这,她不由得伸出手又抚摸了一把孩子的小背。
陈雨才想起关心姐姐。她给陈晴发消息,陈晴没回;她继而给姐夫发消息,姐夫过了半小时才答,“有点麻烦,明天再说”。这时,陈晴的朋友圈倒是更新了,看来是故意不理自己,陈晴没头没脑发了一张图片,是裤子岛,“曾经、现在、未来”,六个字更没头没脑。
裤子岛的这张图倒是不错,应该是航拍,俯视视角下,树挨着树,叶挤着叶,红绿黄三色齐全,树冠们堆在一起毛茸茸如蘑菇头,蘑菇们从中裂开,裂出一条大道,大道尽头是波光粼粼的潞湖,蓝天白云,天把潞湖染成同色。
陈雨勾起无限回忆,她随手转发了,敲出“春水碧于天”的图注时,她略有赘肉的肚皮上搭着被子的角,两肩裸着,膝盖上有块青,是在沙尘暴的黄色迷雾中赶去接朗甜甜时,不小心被马路牙子绊倒留下的痕迹。
山青水秀的裤子岛和下午发的那条“天一黄,北京就变成北平”的朋友圈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就像潞城和北京的生活,人在潞城与人在北京的舒适度、幸福指数。
“你发的是裤子岛吗?”齐星突然弹出来。
年前火车站一别,陈雨和齐星再没见面,但从此,隔三差五,齐星会和陈雨聊几句,有时是问事,人嘛,只要想,总能找到交集和话题;有时是就陈雨发的朋友圈表达下看法,互动拉近距离,互动越频繁,距离越近,陈雨却不想每问必答。说不清、道不明,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不是她想要的,她从前错过一次,有生之年,不欲再犯。
可齐星问的是裤子岛,裤子岛是他们共同的秘密。齐星和陈雨好的那个夏天,他去裤子岛找一位师兄,他把陈雨带着,和师兄吃了顿饭。饭后,他和陈雨漫步小岛,他们走进一个小花园,花园偏北有座假山,假山洞连洞,光在前方,却仿佛永远走不出,循着光往前走时,齐星忽然转身吻了她。
隔了这么久,陈雨还记得,那天,她穿了一条八片裙,绿色、碎花,袖子做成泡泡状,有点纱。
那天,齐星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下摆遮住石墨蓝牛仔裤的口袋,拥抱时,能感受到皮带所在。
……
而今往事终难省。
归梦绕裤子岛。
沙尘暴中忆江南,如在中年夫妻的彼此算计中想起白衣飘飘的年代,物是人非,面目全飞,伤痕累累,一地鸡毛,无限心酸。
陈雨抹了一把脸,她放下手机,麻利地套上睡衣。
“周一晚上有空吗?付老师来北京了。”齐星不再提裤子岛,付老师是他俩高三前的班主任。
这条不能不回,付老师是陈雨最敬重的人之一——当年,在文理分科的紧要关头,是付老师说服陈抗美夫妇让陈雨选择了她更擅长、热爱的文科。
陈雨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下,周二,甜甜课是满的,晚上本来就打算在外面吃,得让朗因接了。陈雨懒得起床,拨个电话给朗因,居然占线,这么晚了,他和谁说话?
“好啊,哪里?还有谁?我来做东。”回到对话框,陈雨换上社会人的外衣。
“轮不着你,你们学校附近吧,”齐星社会人too,“付老师女儿想考贵校的研究生,她专程陪女儿来拜访导师,她们住燕山大酒店。”
“把于芬、雷磊磊也叫上,”陈雨提起另两个在京的高中同校不同班的同学,“我们学校东门有一家新开的饭馆不错,我去订座,你拉个群。”
“听你的,我这就拉群,周二见!”齐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