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老爸刚进医院,姐夫又被关起来,千金的重担,只有她们姐妹扛,主要是自己扛。
这一周多花钱如流水,老爸的医药费、营养费,之后的保姆费。姐姐的烂摊子,想必最后还由她来收拾,姐夫听崔翠的意思难逃一场官司,最好与鼻梁粉碎性骨折那位私了,赔偿点钱,还有他们的别墅……
坏消息是她的钱可能回不来了,“集体养老”的计划要流产,从一开始,陈雨就不觉得能成为现实,可陈晴一遍遍的描述,孙大力大年初三带她和甜甜娘俩实地考察,她曾想过万一呢,万一能实现呢,真的流产了,她在为陈晴发愁、头大时,有过一丝丝失落、失望。
好消息是原本姐姐找她要的二十多万房本钱,之后不知道多少的装修款,一时半会不用拿出来了。
陈雨有个毛病,一写东西就要读出声,幸好,她写的文章都没有超过一万字的,不然嘴唇非磨破不可,此刻,她对着刚写完的开篇,喃喃,试图把刚才因信息打乱的思路接上——“大到一座城市,一个国家小到一片园林,一座楼宇拔地而起的创造无所不在在卷起的尘埃中在澎湃的轰鸣里在欢呼的那一刻在沉默的这瞬间有人说建筑者的品格决定了建筑的品格中交枢纽文化交流中心这里凝结的是枢纽人的百年历程和百年精神……”
“姐!”门轻轻被推开,陈雨忍不住拍了下脑门,完了,又打乱了。来者是二慧,这孩子毛发浓密,生长得快,春节时,还是齐耳发,三个月已经养成披肩发。“啥事?”陈雨回头,换了一副表情,她想尽量显得灿烂些。她穿着一件短袖条纹T恤,陈晴的。
潞城一夜之间变了天,昨天,陈抗美出院,他们还裹着厚毛衣,今天气温竟飙升到32度,窗户已经全部打开,还没装纱窗,今晚她已打死两只蚊子。“姐,我煮了夜宵,给你盛一碗,银耳莲子羹。”二慧勤快,话到,碗到,勺子到,勺子把儿对着陈雨。
“这么能干!”陈雨接过碗和勺,拍拍二十二岁堂妹的脑袋,夸赞她。二慧粗黑硬直的头发梳成一束坚硬的马尾,陈雨弯曲的卷发则被大发卡抓着,在头顶像开着一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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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真的奇妙,二慧和陈雨轮廓很像。从小到大,她们一年见个一两面,基本集中在过年,场面以吃饭为主,半个月来,两人真正做到朝夕相处,文化程度、年龄相差甚远,居然能聊到一起,二慧视陈雨为偶像,她常说:“小姐,我小时候就是听你的神话长大的,你的照片挂在我家堂屋,压在我桌子的玻璃板下”;陈雨紧张的神经总会因二慧天生的幽默、会来事放松下来,这是二慧的基本功,二慧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十八岁来潞城上过一个短暂的美容培训班,后在不同城市的不同美容院辗转,最远去过杭州,从打杂到小工到美容师、按摩师,最近刚因二婶的要求,结束省外的工作,回到省内,想在潞城谋份差事,恰逢,陈抗美需要人照顾,陈雨千思万想,只有求助老家人,陈雨原想麻烦二婶来一趟,熟料,二婶一拍大腿,“我最近忙着给娘家兄弟娶媳妇,还要带孙子。二慧闲着,这几天还说想去潞城玩几天,你要是不嫌她懒和笨,就让她去帮几天忙吧,要是不合适再换我!”
二婶的心事,冰雪聪明的陈雨怎么会不明白?正如当年陆援朝在北京蹲点半年,为陈雨参加各种父母相亲会,适婚年龄的二慧,在老家早该生娃的二慧是二婶的心病,有什么比在离绿江近,又有亲戚的潞城发展更让人放心,美容院的环境,要么接触的全员女性,要么就是不正规场所,这次近距离接近两个姐姐和高干叔叔,工作可以靠自己,处好了,说不定婚姻大事也就此解决了呢?
因此,当陈雨明说,给二慧工资的情况下,二婶坚决表示了不要。回到二慧在美容院学会的附小就低、察言观色的职业基本功,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端茶倒水,什么时候该逗个闷子,活跃气氛,拿捏到位;拿捏本身也到位,比如,此时此刻,陈雨的颈椎明显痛,穿短袖T恤,脖子上还围着条纱围巾,她放下碗,准备放回厨房,二慧又推门进来了,拿着乳白色小小收纳筐,筐里装着她的谋生利器,“姐,你放下,你活干完没?来,我给你刮刮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陈雨索性推开键盘,她扯下纱围巾,左右转了转脖子,二慧从她的百宝箱里拿出一瓶玫瑰精油,拧开瓶盖,倒一点儿于掌心,小心在陈雨颈肩处揉开,扯张纸擦擦手,左手扶着陈雨的左肩,右手握一块玉质蝴蝶形刮痧板的柄,顺着陈雨颈部的皮肤由上向下刮,陈雨头微微倾着,须臾,白嫩皮肤上出了痧,痧呈紫红色。“姐,你看你这痧,啧啧。”二慧边刮边和陈雨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