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的心“砰砰”跳。清澈的河水在船边游走,她突然想到,她最初的梦想。很早以前,她的梦想是做个好记者。更早以前,她梦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记者。或者最早最早,她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记者。
她握着简历,走在电视台一楼到三楼的台阶上,穿过幽暗的长廊,去敲邢总的门,她恳请对方给她一个哪怕实习的机会,那时,每写一个字,每做一次采访,她都仿佛听得见自己接近梦想的心跳。
要不是这行在水中央的稚嫩歌声,她已经浑然忘记了她过去这样想过——噢,那叫最初的梦想。
她想起她辞职前的倦怠。
因为,忙、奔波、是非、钱。
一成不变地去财务预支,买车票,出差,攒发票,报销;大同小异的找线索、联络人、采访、辨伪存真,拍摄、播出或者播不出。
也许是厌倦了。也许是那些年走南闯北,见惯人生百态,见识各种磨难;心硬了,力竭了。她每次坐完火车坐汽车,坐完汽车坐牛车,一如往常颠簸,每次觥筹交错,拉完项目,拉资金,硬广软广一把抓,都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终于,一切嘎然而止,回归家庭。
职业变成打零工,工作变成接一个个活,谋生在前,爱早在生存、家务、琐事、衰老、日常中消磨,淡忘了。
现在那些“最初的”却蹦出来,和那时为“最初的”怦怦心跳,她有点心酸——她当初就是想做个记者,梦想更大点,做个好记者。再大点,传播她认为对的、美的、真实的、有意义和有意思的,让影响过她的,影响到更多人。
她行在水中央,却发觉自己忘记了。孩子们问陈雨:“阿姨,你还想听什么歌?”
陈雨回过神,她的眼圈红了,或许是久违这样的情景——梦想者在她身边唱着梦想的歌。船夫摇着橹,朝着对岸行进,对岸有山,山里有她要找的村庄。
她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她想起电脑中那个叫《回家上班》的文件夹,十几个G的素材,她眼前的这群孩子,即将实现的公益课堂。
船行河上。她的船也一直行在河上,只是太久,她便忘了唱歌。
只要她愿意,她一直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