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从宋树龄刚一坐下,就起了疑心,感觉他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而且,立在茶几后面的木棍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当宋树龄的棍子打过来的时候,他一低头就躲了过去,并且顺手把木棍抓在了手里。
宋树龄拼了命一样要把棍子夺回去,无奈因为年龄大了,真的是有心无力。于是就喊他老婆:“孙丽,快点和我帮忙,把棍子夺过来!反正我已经活够了,豁上跟他同归于尽!”
他老婆孙丽还没有到跟前,周向南就把木棍夺在了手中,然后从窗子里扔了出去。接着对宋树龄说:“宋树龄,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你死后你的家人怎么办?”
宋树龄看不是周向南的对手,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抱头地蹲在了地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整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我真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老婆孙丽过去,弯下身子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宋,你不要这样,我们一起面对就是。再说了,你就是一个给人跑腿的,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你何罪之有?”
周向南看到宋树龄安静了下来,他也坐下。这才缓缓地说:“这位阿姨说得没错,当年你虽然是明耀集团副总,但公司并不是你的,也没有你的股份,你去送钱送物,也都是在郭明耀的授意下去完成的,你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打工者。”停顿一下后接着问:“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样的身份何苦藏到这里,好像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呢?”
说完,他走过去,把宋树龄搀扶到沙发上坐下,问:“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
宋树龄深吸一口气,然后依靠在沙发背上,精疲力尽一般:“有高层通知郭明耀,说要想尽办法让我消失,不然他就安排人动手。郭明耀还算是有点良心,给我买下了这个地方,让我在这里养老。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就想着整理下菜园,修剪一下果树,可是还是会被人发现,经常有过来问地。我只好藏在房子里,就是担心警察过来查身份证、查户口什么的。我如果再回到社会,我就是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
“你说的这个高层,指的是谁?”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他就是现在的市长薛庆发。”
“薛市长?”
“嗯,就是他。这个人别看表面上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其实,他最贪得无厌,最杀人不眨眼,捞的钱真的是不计其数。”他缓了缓,接着说:“你掌握的数字不错,通过我的手,送给了他差不多一个亿。有一次,放一套房子里十箱现金,只是交给他一串钥匙,那房子和房子里的钱就都是他的了。这个人阴险狡诈,收的理所当然。”
“当然,明耀集团也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他一句话,就停止了与海天集团的合作,立即与郭明耀签订了开发南部山区的协议。明耀集团依赖薛庆发,几乎包揽了沙岭市政府所有的大中型项目。有完不成的工程,会把协议抬价卖出去。”
“我宋树龄只是一个跑腿办事的,或者说是给人干活的,凭什么让我消失?这些年,我思来想去终于弄明白了,薛庆发这是杀人灭口!也就是说,通过我的手,给了他太多的钱和物,我在这世上多活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好觉。所以,他让郭明耀收拾我,如果郭明耀不行动,他就安排人动手。”
“想想我这一生,天天都是为别人活着,人生刚刚过了一半,却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实在是不甘心那。薛庆发,身为市长,天天想着就是怎么捞钱,为了他能睡得着觉,竟然不惜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我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在市长的位子上坐了这么久?该死的是他!”
听了宋树龄的话,周向南安慰他说:“看来你对薛市长充满了仇恨,可你又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举报他,反而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呢?”
“我不是没想过,一方面我一个小老百姓,能把他整下台吗?我只是当了个搬运工,他都要把我灭了。我要是检举揭发他,恐怕我的妻儿老小都要被他祸害,所以,我只能忍气吞声。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薛庆发一旦进去,郭明耀必然会成为行贿者,也会受到牵连。”
“郭明耀对我不错,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虽然我曾经鞍前马后地辅佐他,但是比起生命来说,那些都太微不足道了。所以,我顺从了他的安排,在这里安定了下来。可是,我整天惶惶不安,感觉早晚一天会找到我。我想的是警察会找上门,想不到是你们纪委。这说明你们已经在查薛庆发了是吗?”
周向南回答说:“到底是不是在查他,还不能告诉你。他毕竟是市长,不能引起社会的波动。我想把你带回沙岭市,你去吗?不是强逼你,是和你商量。”
“事已至此,我只有跟你们合作,才有出路。反正死的心都有了,别说回沙岭,就是去跟薛庆发对质,我都敢!”说着,他站起来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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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南问:“你这是干什么?”
“铐上我走啊!”
周向南说:“不用,要走,我也不会铐你,因为我没有那玩意。”说完,他点燃了一支烟吸着。他在想,如果让宋树龄现身沙岭市,郭明耀和薛庆发很快就会知道,特别是薛庆发,如果知道宋树龄不但活着,还被纪检委押回到了沙岭市,他一定会采取措施。宋树龄的生命就不保,他们纪检一组也会有巨大的压力。
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更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他先留在这里。等整个案件审理清楚之后,也就是说要对某高层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让宋树龄出现,岂不是更合时宜?
但是,他又担心,宋树龄会不会在这期间跑了?
周向南斟酌再三,感觉他不会跑。他才刚刚六十岁,还有更美好的晚年生活没有享受。关键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隐姓埋名的生活,不愿意在提心吊胆中虚度光阴。
想到这里,周向南开导他说:“老宋,像你这种情况,估计不会判刑,而且你有立功表现,说不定还能受奖。你一定要正确面对,不要再有消极的想法。”然后他才说出了重点:“我想先不带你回沙岭市,因为现在的案子还不到收网的时候,你的出现,一定会让他们吓破胆,从而想出种种办法对付你,也对付我们专案组。你就跟以前一样,在这里安心生活,到你应该出现的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你。你看怎样?”
宋树龄立即表态说:“我听从周领导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