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不回答,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郭白衣,神情若有所思,片刻,这才将郭白衣扶起,沉声道:“白衣啊......不必如此......你才刚有好转......只是,我不太明白,印象之中,白衣待人宽厚,又不拘小节......无论是任何人,白衣跟他们都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你也向来做人圆融,就算徐文若......这个老顽固......你也能跟他相处很好......而且,若我对某人动了杀心,就算那人该杀,白衣也会旁敲侧击,劝我一劝,比如当年我杀的那个边让......”
萧元彻说到此处,看着郭白衣,一字一顿道:“可是,劝我杀人......白衣,你这可是头一次啊!难道,你真的要我杀了许惊虎不成......”
话到此处,郭白衣已经完全听出了萧元彻的话外之意。
自己的大兄,自己的主公,绝对不会杀了许惊虎的,就算这几次许惊虎做的事情,已经要触碰萧元彻的底线了,但萧元彻也从未对许惊虎,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杀心。
不仅如此,萧元彻还借边让之事,暗中敲打郭白衣,告诉他,自己对郭白衣对许惊虎的杀心,有些不太满意,更不理解。
虽然,这敲打的意思......十分的淡。
郭白衣何许人也,智计无双之人。
可以说,放眼整个大晋,在智计上与之争辉的人,现在还未出现。
就是苏凌与郭白衣相比,也差点成色。
何况,苏凌......有挂......
郭白衣叹了口气,知道此事不能再揪着不放了,只得勉强一笑道:“那主公,许惊虎到底要如何处置......他可一直在帐外跪着呢......”
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惩处换成了处置了。
萧元彻听到处置二字之时,已然心知肚明,这代表了郭白衣最终还是在这件事情上让步了。
他了解郭白衣,这个人心里只有他萧元彻一人,绝对不会像徐文若那样认死理,一条道跑到黑,就是撞墙上一头血,也绝不妥协的。
郭白衣识大体,明事理,性子虽然刚直,但在对萧元彻上,还是刚柔并济的,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这也是他在心里,认定郭白衣,让郭白衣私下呼其为大兄的原因。
萧元彻叹了口气,握了握郭白衣的手,以示宽慰。
半晌,他方道:“许惊虎的确该惩罚......但是,若是论死......还是有些过于苛刻了......毕竟,他乃中领军主将,又在战时,他也的确未见到我身边之人前来宣我口谕......这等要紧的战事下,他不愿意配合,交出兵权,不愿受张士佑节制,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要对整个中领军和大军负责嘛......”
郭白衣心中苦笑,暗道,主公啊主公,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震怒,杀了那些人,贬了那些人,更任由许惊虎跪在帐外,倒不是因为你觉得他没有配合交出兵权,拒绝中领军由张士佑节制这些做法和行为,有什么错的......
小主,
而是,使你真正震怒的原因是......
是那句,这中领军的所有部曲,都是他许惊虎的兵将......这句话啊!
主公啊,看来......你在谁人继承你之位上,依旧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啊。
若是你已经决定了.......
为何还担心,灞城那位......没有像样的出谋划策,只在军中有些人脉,你自己一旦杀了许惊虎,灞城那位便有可能彻底失势了呢?
可是,郭白衣虽然明白,虽然想的清清楚楚,但这些话。
他决计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
萧元彻似做了最后的决定,眉头一蹙道:“我意已决,这一次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做做样子......这样不成了儿戏了么?”
郭白衣一言不发。
萧元彻顿了顿,方又道:“许惊虎这一次贬为普通士卒,撤了他的大帐,与普通士卒同吃同住,不得搞特殊对待,士兵吃什么用什么,他许惊虎吃什么用什么......另外,停了他的中领军的俸禄,按照普通士卒的待遇领军饷......还有,即刻传我丞相手谕,附于苏凌死讯六百里加急后,着留守大监魏长安率京都五军督提府,籍没许惊虎家产,抄没家宅......责令许惊虎家小,即刻搬出中领军府宅!至于他们如何安身,无需过问!......”
言罢,萧元彻这才一脸笑意的看着郭白衣道:“白衣......这样的处置......你觉得如何啊?”
郭白衣淡淡叹了口气道:“只要主公觉得妥当......白衣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萧元彻点了点头,刚想笑着继续宽慰郭白衣几句。
郭白衣却忽地又一拱手,一字一顿道:“然而,白衣还要多问主公一件事......”
“许惊虎既然贬为普通士卒......那中领军部曲现在也只是由张士佑暂时节制......”
“白衣请示主公,后继的中领军主将,该由何人担任......还是就由张士佑一直节制......亦或者......只是暂时过渡,等到许惊虎......罪罚已满,重新起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