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方南雪顶着满头大汗的从周先生的魔掌之下脱离出来。周太太见二人终于结束了，赶紧说话：“文舟，你们快歇一歇，那书你都看了好些年，阿雪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学得会。阿雪啊，来坐我边上，陪我打牌。”

方南雪看了眼周先生，见对方点头，这才放下书，挪过去周太太旁边看打牌。周先生走到儿子身边坐下，开始指点江山。汤米和周慕贤其实打的已经很吃力了，本来一个周太太平时就是赢多输少，现在加上一个齐观潮，更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了，哪怕周慕贤有了父亲的加入，也是没什么赢面。

周太太看着时间不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左手有一张牌，右手也有一张牌。打左手的你们输少一点，打右手的你们输多一点。你们说我打哪张。”一边说一边把左右手的牌翻过来放在桌子上。

汤米父女懵逼了，艾米丽看向丈夫，以眼神询问。周慕贤笑的大声：“我母亲混迹牌桌数十年，她那技术，想让谁赢让谁赢。平时都是为了打发时间陪我们玩儿，所以她平时赢的不多。今天么，不过是稍微展示一些实力给我们看看。”汤米父女吃惊的捂着嘴，难以想象周太太到底如何控制胜利在谁家。

齐观潮此时也有些惊叹周太太的牌技，但是他一点也没慌。他淡然一笑，左右手亦是各执一枚，将带字的一面朝上放下，淡然一句：“巧了，我这里也有两张牌，打左手的，我赢少一点，打右手的，我赢多一点。”

这下轮到其他人吃惊了，当然也包括方南雪，她很难想象这人上班拿着手术刀一边切病人肚子一边和病人讨论下一张该出什么牌。周先生倒是难得见到有人和自己太太打成平手。而被关注的二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同时将现有牌局推倒，周太太开口说道：“既如此，那就重新来吧，下一局各凭本事。”

方南雪一个呵欠打出来，她有些扛不住了。周太太看了她一眼，和周慕贤说：“慕贤，让儿媳妇先带阿雪去休息吧。或者，阿雪，你要不今晚跟我一起睡？”方南雪揉着眼睛，唔，她犯困就容易流眼泪：“伯母，我都行，那我要跟你睡，周先生去哪儿休息。”周先生瞟了一眼方南雪，不同意自己太太把自己撵出去：“那不行，我不同意，秀华啊，你不能因为阿雪来了，就连丈夫都不要了。而且阿雪过来舟车劳顿，一个人睡也能休息的更好对不对。”说完，周先生还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周慕贤接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号，安排艾米丽带着方南雪去休息。艾米丽也抗不太住了，她不是不能熬夜，她是不想被虐，于是她喊了汤米：“爸爸，你来帮我打，我去带雪去她的房间。”说完就招呼方南雪和她一起上了三楼。方南雪再次体会到了有钱的好处，她想把这房子全部逛一遍没个三五个小时估计不行。

艾米丽带她进到房间，笑着问：“雪，我这样喊你可以吧？你睡前要来一杯巧克力或者牛奶吗？明天早上你想几点起床，我可以让人准时来叫你。”方南雪摇头：“谢谢艾米丽，喝的就不用啦。起床按你们平时几点起床的时间叫我就可以。谢谢您帮我安排，我们明天见。”

艾米丽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佣人多留意这边的动静，自己则是下楼继续观战去了。

方南雪是被雷声吵醒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大雨哗哗的落下来，掏出怀表看看，快八点了，心想这是艾米丽安排的用人没来还是自己实在睡得太沉喊不醒了。洗漱好了下楼，就看到周慕贤已经坐在客厅看报纸了，她打着招呼：“周先生，您早。”周慕贤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估计是早上，他身上的精明还处于沉睡状态：“方小姐早，小齐兄弟已经走了，下雨之前走的，估计现在已经到家了。走之前特地交待了，你从这边回学校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他说他已经给过你电话了。”

“哦哦。”方南雪一边回答，一边坐在周慕贤的对面，好奇的问：“其他人呢？”周慕贤：“都还没起来，昨晚他们玩儿的太晚了，我是因为小齐走得早，另外我自己今天也有事情，不然我估计我也没起。方小姐倒是起的挺早。”

方南雪失笑：“也不早了，我昨晚比你们睡得早。那周先生，我不耽误您看报纸了，我回房间去背书。”周慕贤有意跟方南雪聊聊：“方小姐若是有空，不如聊聊。”方南雪不好推辞，只能将抬了一半的屁股重新坐下：“我一个学生，有机会和周先生这样事业有成的人物聊天，倒是我的荣幸，以后毕业了找工作，履历上我就可以写曾经和知名商界人士商务会谈了。”

周慕贤笑了：“方小姐能这样想，倒是不错。其实我是有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想和方小姐聊聊。昨日我太太和我说，她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到我母亲在转圈，在下想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I并非我不尊重我母亲的隐私，只是我母亲自从来了这里，大多数时候其实是不自在的，所以我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她开心。”

方南雪回忆了一下：“昨天伯母最开心那会儿，是她说起她现在可以独立走一小段路的时候，她说的开心的时候转了两个圈儿。别的我们聊的也就是一些家常了，比如她说您和您太太都对她好，只是她和二媳妇语言不通，所以关系上就难免亲近不起来。我们约了以后没事儿给她写信，别的就没什么了。”

周慕贤闻言，若有所思：“其实，这点我也知道。只是我父母都年纪大了，让他们学英语属实有些困难。我妻子和我岳父，我也试过让他们学，其结果不如意，用他们的话来说，中国话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

方南雪对此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这点上确实不好协调，能够居中协调的只有您。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反而容易生出是非。比如请个精通双语的女保姆，只怕您太太不放心；若是请个精通双语的男保姆，只怕家里女佣众多，也容易生乱子。不过昨日听伯母说春节过后她要去南洋住一段时间，那边中国人多些，想来应该能自在些。其他的办法，只怕只能让您家的小少爷多学一些了，这样您不方便的时候，也有个中间人可以转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