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妃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夫妻之间，本应同生共死。”

戴权道：“奴才能侍奉老爷和夫人，是奴才这一辈子的福分。”

太上皇道：“几十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仿佛是回到了金陵的日子。”

“你个老货，最后一程也要勾起朕的伤感。”

戴权道：“这是陛下和娘娘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算想起，也应该高兴才是。”

太上皇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纵然再怀念，也回不到过去了。”

甄太妃道：“夫君，我们曾经经历过，不就足够了吗？”

一声夫君，把太上皇喊破防了，纵然是修炼了几十年的帝王心术，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仿佛看到，当时拜堂成亲的样子，挑开新娘盖头的样子，饮合卺酒的样子......

好多好多，他还不想死啊。

若是能重来，这万里河山，千秋功业，不要也罢。

人之将死，没想到最怀念的，会是人间真情。

戴权倒了两杯酒，说道：“老爷、夫人，要不再喝一杯交杯酒吧？”

太上皇和甄太妃泪流不止，抱着对方。

良久，才接过酒杯，如六十多年前那般，同饮合卺酒。

一个时辰后。

太上皇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眼眸变得沉重，眼神柔和且带着留恋，拉着甄太妃不愿松手，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甄太妃道：“夫君别怕，臣妾陪你一起。”

说着便拿出太上皇早已准备好的毒酒，自斟了一杯，一饮而下。

两人相互依偎着，呼吸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完全停止。

最是无情帝王家，难得人间有情人。

戴权将两人的遗体整理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衣冠，也饮了一杯毒酒，然后将大殿的门打开。

叩拜道：“陛下，太上皇已经龙驭宾天了。”

说罢，又自顾着回到殿内，向太上皇和甄太妃三叩首。随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的生命之火也逐渐熄灭，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