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位修行者。
我师承茅山,专修驱邪抓鬼之术。
游历山河,救助被邪祟缠身的普通人,是我的日常生活。
那一天,我碰到了我的师姐。
我判断她是三魂七魄丢了一魄。
于是我准备用下阴之法,去地府那儿寻回这一魄。
可当我真正下到地府时,我却震惊了。
整个地府,空了。
那一天,是99年的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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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居安。
我不姓居,我也不知道我该姓什么。
十八年前,还是个婴儿的我被扔在荒郊野岭,被落云观的道长救下。
后来,我就在那落云观中长大,成了师父莫云观主的关门弟子。
师父赐名居安,说是希望我居安思危。
这哪里像个道士的名字!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了山中苦修。这一修,就是十八载。
山中人丁稀少,也没什么香客。
但师父总是乐呵呵的,从来不在意这些,他只专心带着他的徒儿们修行。
我上有师兄三人,师姐五人。
我排行第九,师兄师姐们都叫我安九。
大师兄是师父的随侍护法,但他比师父还要神秘,我修行十八年,就没见过他几次。
二师兄和三师姐是一对道侣。
四师兄还在第三次红尘历练中,我入门到下山,都没见过他。
接下来三位都是师姐。
八师姐只比我大一岁,是去年师父不知从哪个村子里骗来的。
所以我和八师姐最为亲近,其他师兄师姐都更像长辈,只有八师姐是我的同龄人。
八师姐叫雯静,也是师父取的,希望她可以文静。
但她一点也不文静,她就像是山中的野雀,时刻带着我这个怯生生的小孩儿放肆。
我们一起修行,一起犯戒,一起被师父打手心。
十八载修行岁月里,雯静师姐是我枯燥的生活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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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静师姐下山历练两年了。
我很想她,也很好奇外面世界的模样。
但师父一直不让我下山,说时机未到。
那天风和日丽,师父突然把我叫去,对我说:“安,你该下山去红尘走一遭。”
我明白,属于我的红尘历练来了。
师父莫云道长不是凡尘的修行者,我不知道他多少岁,但他看起来只有30岁,道袍不穿,成天去买哪些尘世中的潮流衣服。
他比我们谁都更像个现代人,但他是最老的那个。
师父今天依然闪耀,他的衣服上不知道都扎了些什么,金灿灿的。他的头发也成一坨,非常好笑,但我不敢笑。
我记得,师父说过,这叫飞机头,很时尚的。
师父又说:“下山之后,你记得要维持本心,匡扶正道,多行救助民生之事,扬我茅山声名!”
我问道:“师父,我们根本就不是茅山道的吧?”
六师姐历练归来时,给我们讲了很多故事,关于外头的事,关于同道的事。
那时候我们就发现,我们根本不是什么茅山道士。
但师父冷冷一笑:“不,我说你是你就是。”
“那我下山之后...”
“不要报我名号,非要报上师门,就说你是张齐鸿的弟子。”
“莫云这个道...”
“你要提也行,被抓去埋了可别怨为师。”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莫云的道号在修行界何其响亮。
于是,我这个“茅山”道人,就下山了。
我站在山脚,十分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我想去找师姐,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雯静师姐曾说她最想去江南,每一个师姐都说过,江南很美。
于是我决定,去江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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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背包里很鼓。
除了装了两件伴身法器之外,剩下的全是叫做钞票的纸。
师父说了,在外头,这些纸比什么都管用。
可是也不用带这么多吧?
如果不是从小磨练筋骨,也不会觉得太沉,我大概会悄悄扔掉半口袋。
但扔不扔都一样。
我下山赶路的第四天,我的整个包都被人骗走了。
那是我走过一个农村时,帮助一个农户除去了邪祟,那户人千恩万谢,非要给我塞这些纸。
我只好收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包,将那几张纸,塞进了满满一背包的纸里。
周围的人眼睛从没有这么亮过。
然后我离开不久,就有一个村子里的老男人就骑车拦住了我。
他说要感谢我为村除害,非要送我一程。
我刚把包放在他的摩托后面,他猛地一脚把我踢开,骑着摩托走了。
我的神行术还没修到大成,根本跟不上那冒着黑气的摩托。
我只能看着他走了。
后来我返回村子,才知道那人是村子里有名的无赖,父母早亡,没几个人瞧得上他,他拿了那么多钱,怕是直接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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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师姐,师姐嘲笑了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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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之后,我就不走人间了。我只挑那些山林行走。我不好意思去讨白食,但修行至今,食野果山禽,饮河流露水,也不至于饿死。
我们一派是不忌荤腥的,师父最喜欢的就是吃肉了。
这一路上我自在了不少,还能碰到一些开了些许灵智的飞禽走兽。
趴在我肩上的这只小麻雀就是,它不知哪里来的机缘,竟然开了一丝灵智。但这点灵智也仅限于它能听懂我的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