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淡如水的时候,大概就要变一下味道了。
让宋向文的生活变了味道的,在这一年,是爷爷的离开和上初中。
爷爷是在五月中旬离世的。
在爷爷离世之前,两个姑姑基本上跟奶奶要离世那几天一样,天天回来。宋向文还在心里面偷偷想过,是不是姑姑回家勤快,爷爷奶奶的身体就不好了。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说出去肯定会被打。
宋向文对于爷爷的状态要比奶奶那时候清晰地多,他放学回家都会先去爷爷那个小屋子,看看尿壶里面有没有尿,看看爷爷是不是好好的躺着。
在爷爷离世前几天,他还是做着一样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不同。
宋召华跟宋向文解释的是:“那几天你爷爷脸蜡黄蜡黄的,喘不动气。光问你姑姑这个人在哪哪那个人在哪怎么不回来看看。这不就是人家老人说的吗,到最后了,巴人越来越厉害了。”
爷爷是在下午六点二十五分去世的,宋向文家吃饭晚,六点二十五刚要准备做饭。
宋召华从天井的柴火堆里抱进屋不少玉米棒,宋向文在屋子里面看电视,刘二姐刚从厂子回来,她这几天比较忙,经常加一会儿班。
大姑在爷爷家,这几天两个姑姑轮着来,给爷爷做饭,伺候爷爷吃喝拉撒,晚上的时候就各自回家了。
因为打过架的缘故,大姑从来不来宋向文家这边,爸爸和刘二姐也一点不在乎大姑在爷爷那屋干什么,双方完全就是一个院子里面的陌生人,走着同一扇大门,却谁也看不见谁。
大姑说,下午六点二十的时候,她在厨房里面刷锅,刚刚做完饭,她想先把锅刷出来再伺候爷爷吃,爷爷吃完饭,她就准备回家了。
大姨说:“我想着,这也六点半了,等我刷锅再吃饭有点晚了。正好我给他买了点火腿肠肉松饼什么的他能咬动。我寻思上屋给他拿出来让他先吃着稍微等等,我就进屋看。”
大姨说这话的时候,街坊四邻基本都来了。几个本家的长辈围在大姑身边宽慰着她,她就说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进去就看着躺在炕上,在那里喘粗气。我就问我说爹,你怎么了。他就歪歪头看看我,然后就不管我,我说我去找召华过来。我就出了门吆喝召华,他就不烧火直接来了,来的时候就咽气了,他叫了叫,又让文文来叫了叫。”大姑眼眶红红的,边说边用手擦着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本家的人听说了老人去世的过程,都基本散开了,回去各自跟各自家里说,这些八卦,向来是人们爱听的。
也有人过来跟站在院子里等着师爷安排的刘二姐说:“恁家以后的日子糙不了,恁家老人给你家留下一口饭,没吃饭就走了,这就是留下一口饭,以后你们家绝对糙不了。”
宋向文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他知道流程是什么。被宋召华叫回来的亲人们踏进门口就开始放声大哭,走到屋子里面趴在炕上,被人拉起来就止住哭声。
然后,报土地庙、第二天去火化、开具死亡证明等等。
这次,宋向文没有像奶奶去世那时一样对家里气氛感觉到无所适从跑到程鸿家去,他就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小屋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夜幕降临,路灯洒进小院子里,爸爸泡了茶水招待来帮忙的师爷,也招呼着二爷爷家的几个叔叔坐下。
爷爷是在下午走的,当天肯定是不能火化,要停一天,到第二天一早去。
那几天,宋向文向学校里面请了假。班主任问他:“是亲爷爷还是邻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