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中的翻修,从初二开学开始就在做,一年了,教学楼前面的综合楼还没有竣工。
楼层高,他们能看到初二的时候看不到的光景。楼顶的工人,有男有女,女人做工地的是比较少的,一般来说都是外来打工的才会做这样的体力活。
宋向文所在的小县城,虽然繁华程度一般,但怎么说也是青市的一个县级市,也是靠海的东部地区,比很多鲁东省中西部的城市挣钱要多,吸引了不少前来务工的外地人,有的带着孩子有的夫妻二人有的只有男人来。
一口不属于这个县城的腔调,甚至性格都和这个县城的人格格不入。他们不舍得租市里面的楼房,一般都在乡下找个平房,一定要在城里安家的,城中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宋向文二爷爷老屋西边,在宋向文上小学的时候来了一家子外地人,男人女人长得都不高,口音一听就知道不属于这个地区,甚至不是鲁东省内的口音。
他们租了一个搬离宋庄的院子,一家人暂且在这里安家了。他们家的孩子,也在陈屯小学上学,县城里对这些外来务工的外地子女比较有优待,一般都会安排个不错的学校。
宋向文上五年级的时候,他家的孩子才上一年级。男人拉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的脸蛋邋里邋遢的,父子二人每天慢悠悠的向街上走。
宋向文觉得,宋庄的人不喜欢这一家外地人。起码宋庄的孩子不喜欢他们家的孩子,在校车上或者是乘坐校车的队伍里,经常用其他的男生女生骂那个小男孩,要么就是他挡住了谁的路,要么就是说他身上太臭了,要么就是让他不许跟自己坐在一起。
小男孩话少,每次都是低头耷拉着脑袋,他的爸妈长得不高,他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遗传了这个特征,小小的一个人,背着大大的黑色书包,站在人群里面小成了豆子,无人问,有人嫌。
男孩的爸爸,也并不受村里面男人的待见。为了孩子上学安全,男人每次都是在等着校车来,看着孩子上了车才自己回家。
有年冬天下大雪,路上的冰很滑,校车跑不了,学校就暂时放了一天假。
第二天,在校车点的家长们哈着气讨论着昨天的大雪,有的说哪里出了很多车祸,有的说谁家的水管子冻炸了往外喷水,男人的爸爸站在几个宋庄本村汉子外围笑呵呵的看着。好不容易插上一句:“俺儿子他们班,昨天就去了十几个人。”
宋向文站的远远地看着,男人的脸上有出乎意料的震惊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他环视着那些比他高的宋庄本村的男人们,但是男人们没有一个回头看他一眼,人群陷入了一阵静默,过了会儿,才开始了其他的话题。男人还是在后面笑呵呵的听着看着,不怎么插话。
那天宋召华回来说,“小叔家西边那一家外来人不怎么样,我听人家说,把人家家里的旧家具都给拆了烧了,人家都在那里骂他!”
宋向文不止一次经过那家人的门口,二爷爷的院子里,宋召华和刘二姐种了点菜,时不时过去看看。大门已经生锈了,窗户破的破裂的裂,每次经过,基本都是他家孩子在家里。早上送上车,下午男人就不去接了,他都在外面干活。
农村的散活,很多时候没有关系也干不了。就像宋召华每年夏天都去市场上打包,找他打包的,一般来说都是村子里面代收土豆的,或者是临近村子那些熟人,有了活,都是先给熟人打电话,熟人不干,才会找那些偶尔干的农工。
外来打工的男人女人们,一般都干着本地人不喜欢干的那种力气活,下工地抬水泥,挣钱但是很累,去地里面帮人家干农活,同样也是要下死力气。要么,就去饭店刷盘子刷碗,没有别的那么累,但是不挣钱,本地人不稀罕干。
话说回来十九中的工地,工人们把一根根钢筋扎成一圈,固定好,用塔吊往里面灌水泥加固,一层一层往上盖。前面的楼,也慢慢地遮盖住了老教学楼南边的视线,综合楼比教学楼高一层,等到了最后,已经超过了教学楼好几米。
综合楼还没完工,操场上的主席台和新的食堂完工了。新的食堂施工快的出奇,一个暑假,新搭起来一个大餐厅,还重新购置了餐桌,带着凳子的。
在西边靠近大水井的地方,一整排热水口,提供给学生们打水喝。水还是净化过的,喝着甜甜的,比硬水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