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地横七竖八的死人当中，只剩下两个活人，还有一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是上官轻舞，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身上有着很多还在流血的刀伤和枪伤，她的血就快要流干了，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上官轻舞的神色中却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有着一丝无力的浅笑，她此时正靠在一个包裹在黑色长袍的男人怀里，她颤颤巍巍地抬起还在滴着血的右手，慢慢地伸向了黑袍人的面部，也不知道她是想伸手去拨开这个黑袍人的斗笠面纱，还是想去摸摸他的脸。

黑袍人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上官轻舞的手，轻轻地把她的右手放回了她的腹部，然后他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扯下了捂住口鼻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很难看的脸，那暗红色的胎记覆盖住了他整个右脸。

这就是他原本的样貌吗？

上官轻舞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说话，却见黑袍人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用手在自己的左耳垂下摸索着，随后撕下来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略显稚嫩，看上去还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长得不是有多好看，但也还算清秀，只是这张脸上挂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漠然，可他的眼中此刻却分明又有着一丝慌乱。

上官轻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张脸，不过她以前看过他的眼睛，她记得这是一双有些特别的眼睛，曾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这双眼睛的眼眸原本是淡灰色的，就如同死亡一样，让人看不到半点生机；

这双眼睛的目光原本是荒凉的，就好像它们无论看到什么，都如同看到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一样。

上官轻舞还是第一次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她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她此时此刻甚至在那一丝慌乱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上官轻舞笑了，笑得很浅，笑得很艰难，也笑得很好看，这个笑容中甚至带着些许女人独有的俏皮，就如同姐姐逗弟弟一般笑道：“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真名叫什么？”

“我叫吴博，今年刚满十九岁。”

吴博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漠，就好像他现在的这张脸依然还是一张不会有表情变化的面具一样，只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阴沉冷漠，和他的眼神一样，此时似乎都透露着一丝慌乱。

“十九岁，那和我妹妹的年纪一样大了，真想再见她一面～”

上官轻舞的目光有些飘散，思绪仿佛也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飘回了她妹妹的身边，喃喃道：“希望她以后不会走上我走的这条路，能够平平安安地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她身旁的两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周老听到这番话时，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是深深地悲痛，这悲痛就如同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般难以复加，颤抖的呼吸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悲痛过度而停滞下来，颤声道：“小舞，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妹妹再走你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