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帝之吻

“你记性倒是不错。”伊格纳茨早只能依稀回想起一些片段,至于时间早就忘了,“那时候我还年轻,手法不算纯熟。”

“额,这倒是其次。”瓦雷拉的重点并不在手术上,“当时我还是个刚入门的实习小记者,手术结束后,我没事可做就去做了些跟踪报道。”

“额,然后呢?”

“恐怕伊格纳茨医生并没有看过他们伤口完全修复后的样子。”瓦雷拉翻开了手里的笔记,说道,“虽然对位吻合做得还不错,可那只能是静态情况下的,一旦说话或者微笑,上嘴唇就会完全歪掉了。”

伊格纳茨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如今的手术很难做到完美。”

“这我知道。”瓦雷拉总算说出了自己此问的真正目的,“但直线缝合从被提出至今应该已经有20年了吧,伊格纳茨医生有没有考虑过要创新?”

“......”

“如果现在有新的手术方法能进一步改变这位夫人容貌的话,或许明天头条又得留给您了。”瓦雷拉看着正静静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说道,“但这些年您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创新方法,我觉得在这点上还有欠缺。”

这算是说到了伊格纳茨的痛处。

他的手法绝不比任何人差,那些被誉为欧洲顶尖的英法德三国的外科医生,在面对各式手术时也未必有他那么熟练。但伊格纳茨的名气之所以走不出奥地利,就是因为没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手术术式。

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硬伤,也是平时想要竭力避开的黑点。

可现在这块烂疮疤,被人当众撕开,脓液满溢,鲜血淋漓。

场内死一样的寂静,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夸了伊格纳茨那么多年的记者,就因为拉斯洛那场气切的偶然意外,瞬间调转了笔锋。说到底,这些媒体人也只是尝到了别人摔倒后的甜头罢了。

“这位是......瓦雷拉先生?”卡维忽然开了口。

“对。”

“我觉得您对老师的认识有失偏颇。”

“哦?”

“都说只有被上帝亲吻过的孩子,才会有唇裂。”卡维说道,“上帝留下的痕迹,哪有那么容易擦掉的。”

瓦雷拉笑了:“没想到卡维先生如此虔诚。”

卡维没功夫和他绕弯子:“虽然伊格纳茨老师在您眼里不够创新,不够耀眼,是个守旧的传统医生。但你却忽略了作为医生最重要的一点,医生之所以称之为医生,救人性命才是首位。”

“这点我承认,但和创新手术并不冲突。”

卡维看上去有些生气,边收拾器械边说道:“记者先生,你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质疑的是一位兢兢业业十来年,一直为广大Vienna人民全心全意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他的手术死亡率和手术速度在全欧洲都能排在前列,为了病人不断精进技术又何尝不是一种创新。”

“这......”

这次换成瓦雷拉没了声音。

如此慷慨激昂的陈述,又再次迎来了一大波掌声。

瓦雷拉的脸皮也是够厚,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了那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对卡维的发言做了些记录后,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听说伊格纳茨医生有再次尝试剖宫产手术的打算?”

“对,确实有个产妇需要做剖宫产。”

“有没有避开手术的机会呢?”瓦雷拉的目的越来越明显,就是想让伊格纳茨出丑,“因为全Vienna都知道剖宫产极其危险,如果执意手术似乎会轻易夺走产妇的性命,与卡维先生刚才维护您时所用的理由相背离。”

“这是无奈之下做的决定。”伊格纳茨辩解道,“产妇有非常明显的产道狭窄,肯定会难产,只有剖宫产才有机会救她。”

“那请问您有把握么?”

“......有。”

伊格纳茨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心里根本没有应付产后出血的办法。

大切口会把鲜血源源不断地放出子宫体,而当胎盘剥脱下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严重。普通的鸦喙钳无法应对如此大面积的出血点,之前多少例剖宫产都是败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