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总算到此告一段落,不管这台手术的性质如何,卡维的技术母庸置疑。这点不仅体现在卡氏剖宫产和那几台创新性手术,还在于马西莫夫和尹格纳茨他们闲聊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实话,上个月我都想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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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早离开工作岗位无非是失去了工作的热情,外科的热情一半来自病人的康复一半则来自自身技术的提升,缺一不可。随着外科医生年龄增长,理论经验会不断丰富,但技术水平和精力都会退步,阿西莫夫的情况并不少见。
大家都是朋友,也是一路走来的竞争对手,忽然有人要退出不免让人觉得唏嘘。
“嗯?你要退休?”
“怪不得上次开会你那么悲观,原来是想撂挑子走人了。”
“才五十多岁就准备回老家养老了?”
“实力到了极限,看不到突破的希望,选择退出也可以理解,不过你们院长同意了么?少了你,圣玛丽医院可就没多少外科人才了啊。”
马西莫夫被噼头盖脸砸来的问题搞得有些狼狈,连忙解释道:“这是上个月的事儿,现在么......现在我反而想再多工作几年,再突破一下瓶颈。”
“原来是这样......”
周围几人纷纷投来了赞同的目光,他们在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感觉。
看似即将发展到极限的外科,被人莫名其妙地撕开了新世界的一角,剖宫产、染色剂示踪、象牙替代物、皮瓣制作、肝切除、脾修补、脑腹引流.....
似乎只要主刀的技术到位,各个环节都考虑周全,就能将许多奇思妙想变成现实。
而现在,这位凿开新世界墙角的男人正带着自己的助手,缓步走上位于中央的手术台。紧随其后的是今天的“病人”费尔南,拄着吊瓶架,被两位警察扶进了现场。
爱德华和费尔南对视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看看这位费尔南·蒙德塞夫先生吧,他就是维也纳迄今为止最凶残的食人魔,差点杀了我的家伙。连上帝都无法宽恕他的罪行,赠予了他一身的病痛。
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按耐不住情绪,拔出利刃戳穿他的心脏......好吧,是我失态了......”
又一次短暂停为他赢来了一波掌声,爱德华长舒口气,继续说道:“我是法国贵族,无论如何,都不该对一位将死之人动用暴力,这有损贵族的荣誉。我相信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绞刑太过随意,斩刑又不合规矩,因为如此重犯没有享受速死的权利......”
话到了这儿,爱德华终于说出了卡维的名字:“最终还是卡维医生提醒了我,可以用一场99%会失败的手术来结束他的生命。至于那1%,他就需要找上帝好好商量商量了。”
漫长的开场白总算结束,卡维也按照事先安排来到了爱德华面前,想要接过扩音器:“大使先生,接下去就交给我吧。”
爱德华把东西送进了他的手里,但并没有松手,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小声说道:“卡维先生是聪明人,我希望手术能在半小时后失败,要失败得漂亮一些。”
卡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使先生是希望我在手术台上弄死他?”
爱德华笑了笑:“你确实是聪明人。”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还是需要提醒大使先生。”卡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连忙解释道,“如果手术结束后人还没死,您完全可以让刽子手去结束他的生命。”
“不,这体现不出上帝的意志。”
“是您的意志吧......”
爱德华又露出了微笑:“是我和国王陛下共同的意志。”
卡维侧身看了眼不远处正和尹丽莎白聊天的弗朗茨,身后是数千人的目光,实在没有打扰对方的必要:“我还是那句话,大使先生,我是医生,这儿是手术广场。”
“我知道,我明白。”爱德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点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动动手指的事情。”
卡维接过了扩音器,心情实在复杂。
他没想到爱德华会做到这个地步,将那不足1%的不确定性也一并捏在了他的手里。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卡维违背职业底线的一点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