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与北山遥相对,中间隔着一道沟壑,唯一的一面旗帜,插在龙眼之上,标注这座战堡所在。沙盘北半侧山脉多崎岖,偶有盆地,南部有大片平原,上标注着各族村庄;再往下是丘陵地,直至南边隐土的门户。隐土地形、人族兵力、关键阵法及隘口标注详细;而在西边和北边插标大大小小的拟态沙雕,代表的则是 “那支”异族的兵力分布。
“……前线重层留守布局,扼阻那支南下。在守军撤退后,力有未逮,那支直驱重阳、落凤、巫山三线。而在另一边,隐土之西,西林本是白衣仁与火族驻守,奈何‘兽王’奇兵诡谲,昔日全能巫者,白衣仁者大人竟不能敌,暴薨于花溪谷北,火者不幸与其殉。”女隐卫接过道女手写的筏纸,将星罗推衍的结果在沙盘上复述呈现众人;女隐卫接过道女的手书时,道女很明显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娇小的肩膀垂然耷拉着,盘膝的身体像是缩成一团。
“前线(葵四区域)尚有黑山大人即时传讯回来,火族已在不久前彻底失去联系。”负责传信的哨巫佐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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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统领与将士们站如钟林,祭坛附近的族首们神态自若,听闻此消息,一时间不少人左右环顾,或传音或交流议论。
袁家族长用咳嗽打断了众人。
“咳咳——都安静一下,教主有话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看向祭坛台阶最上方。
“诸君,远征前线孤注一掷,还是分兵西行驰援,圣战功败垂成,或在此一举。有何建议,不妨阐述,我与诸君共同商议。”掌教敞开一臂,赤金流纹垂于衣袂,神色内敛,巫境不露分毫。
“西线破裂,实在未曾设想,理应急援。否则隐土中西百村,必惨遭厄难。”淮水堂堂主一步向前,躬身施礼,久久不愿起身。
“只怕急援,亦是不及。”镜堂堂主紧接着出列,淮水堂主侧头瞥过,脸上罕见愠怒,镜堂主却不理会,扬声直言,“常言道,远水难救近火。老夫议前听闻,各处守村人已经自发化零为整,增援西林,料定能稍微缓解燃眉之急。如今远征大计,关系隐土百年基业,实在剑拔弩张,刻不容缓。”
“是啊。”另有人附和,“隐教千年,西林从未率先失守。白家根植西域,仁者驻扎百岁,未必没有后手。此刻若是分兵急援,定是乱了远征大计。”
“呵呵……”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一位清瘦的老者冷笑道:
“且不说远征之计,能否毕其功于一役,就算真的攻到北山谷口,回过头来,后方村落尽数失守,百万将士子弟,千万父老乡亲,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那支异兽肆意屠戮,山林藏匿;而后兽繁殖兽,人隔阂人,兽越来越强,人心异散,再难聚文明圣火;只怕祖训已违背,神明亦降罚,圣战果实名存实亡,隐教必亡!”
“聒噪。”袁家族长冷哼一声,一挥衣袖,一股冷风吹向那名义愤填膺的老者。风在途中化作了一柄无形的锤子。
战氏老族长一个攥拳的动作将风锤打断,“怎么?共同商议还有人使出下作手段?”
女娃挂在妇人身上,伸手鼓掌嬉笑道:“爹爹好手段。”
言辞激烈的老者自然是战氏的客卿,在之前肃清祭医老人事件中,袁家被战者打杀了一名元老,不论真相如何,袁家族长早已对此怀恨在心,刚才伺机报复却是被战氏老族长识破。
袁家族长能到这步地位,脸皮自然也是足够厚,不见他如何指示,其一旁的一名隐卫略微沉吟,上前一步,扬言道:“适才你说‘远征军若攻到北山谷口,后方村落尽数失守’,你是如何能肯定其两者的必然联系?还是说你为了说动大伙在这进攻的紧要关头,分散兵力,故意信口雌黄,倒果为因?”
“你又是谁?什么时候隐卫也能站在祭坛之上大声喧哗?呦,你主子得了个便宜主教(注:教主之下就是主教,指掌教亲信袁家族长之流)之位,就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一个黄口小儿也能在这血口喷人。”清瘦老者代号学者,见到老族长出手,腰杆子贼硬,撸起袖子上前。
“如果此时分散兵力,贪求两全,最终致使圣战不胜,那才是隐土真正的千古罪人。”隐卫稍抬起头,对学者表示轻视。
“你少在这里给我含糊其词,就算是咱们分兵两路,远征失利,那也是一时的一次远征失利,何来致使圣战不胜之说?”
眼见着两方各执一词,激辩起来。
“行了——诸君的意见我已然明晓,不妨听听咱们‘准’圣王大人如何高见。”掌教出声道。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却见从主殿门前到中心祭坛的一路上,众人目光搜寻间,祭坛上忽然有一团云雾散去,露出男男女女的四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