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隐约哪里不对……
按方惜辰说的“异父异母”,应该在暗示公仪灏就是先帝的独子公仪齐,却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在戏文里,公仪赫律使了手段,为的是夺皇位,抢皇后,那又何必留着公仪灏,还在早年甚至立了他为太子?
还有……公仪赫律后宫空置,从未封妃,公仪休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祝筝满肚子疑问,只能先按着顺序问,“先帝崩逝,当真是因为积劳成疾吗?”
若是夺权为真,想必也有着刺杀鸩杀的隐情吧。
方惜辰却露出个拿不准的神情,叹了一声道,“先帝一生为社稷呕心沥血,还未被封王时一直驻扎在北疆,赫赫战功之下,也许留下了什么未愈的旧伤吧……”
祝筝停了停,忽然忘了接下来想问什么了。
她听到了一个词儿,北疆。
以前她也觉得奇怪过,公仪赫律身体一向不好,怎么会常年往返于不利于将养的北疆成须山……
电光火石之间,祝筝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崇弘子大师常年不下山,不知皇权新替,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天子”,会不会是已经崩逝的先帝公仪伏光?
若真是这样…….那封信里崇明子大师允诺要辅佐的太子……
恐怕并不是公仪休……而是公仪齐。
也就是如今的大皇子,公仪灏。
祝筝的思绪如破竹之势联动万千,这一年来的见闻如抽丝剥茧,如玉珠穿线,突然畅透敞阔的令她反应不及。
门外日光如铄金,照亮了静静坐着的祝筝,她脸色如常,心湖却翻涌激荡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如此,许多事便都说的通了……鲜少提及的皇室往事,古怪难言的两个太子,讳莫如深的太傅大人……
是了,讳莫如深。
一直以来,祝筝对容衍看不透,读不懂,不敢进,不愿退,往复在试探与退却之间,其实都是因为公仪休的存在。
可似乎……这个心结并非一颗死结了。
若真的如她所想,接容衍下山的是先帝公仪伏光,那么太傅大人的那些表里不一和欲言又止,倏然都有了同一个答案。
他在深筹远谋,故布迷云,然后在迷云中隐匿的彻底,孤身一人穿梭在荆棘丛生之中小心汲营,以盼有朝一日仍能兑现旧日的诺言。
若是旁人,守诺到先帝仙去恐怕已是仁至义尽,但偏偏是执着到古板的容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算了。
可谈之何易,行之何艰,容衍这般背负的不止恩重如山,还要算上他们一家的仇深似海了……
祝筝忽然站起了身,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方惜辰话说了一半,在背后叫了一声,“阿筝?”
祝筝连句再见都没顾得上说,走着走着已然快步跑了起来,一路跑出方府,跑回桥头,脚步不停,心跳声甚至震的她耳朵发痛。
安逢雪站在马车边上,看见祝筝匆忙的模样,上前迎了迎,“四姑娘?”
祝筝抓住她的手,利落地爬上了车,上气不接下气道,“带我去找你家大人,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同他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