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中午时分。
天桥底下。
“牛老头,该交保护费了。”
鸡冠头、唇畔和耳朵都打着钉的男人,正在找茬。
双手缠绕着破烂的绷带,两根大拇指空空荡荡的老头,花白的胡子上,左眼上的刀疤棱角尽显,隐射出曾经的英俊,他怒瞪着眼前的两混混:
“王八蛋,老子上周刚给你们一笔钱,不是说好每个月只交一次的吗?”
“物价上涨了嘛,保护费自然也得跟着涨咯。”
一个刷着手机拍视频的同伙,咔嚓了起来,很快,随着视频的放出,点赞音不断传出。
也不知道九安市什么时候盛传起的这种风。
被治安管理忽略的各大贫民窟里,到处都有人迹罕至的街区、小巷、废水区、垃圾区,而这些地方,没有收租、没有治安人员,也有很多人摆摊维持生计,就地谋生。
因为是诙谐的地带。
所以也滋生了很大一批蛀虫。
他们盘踞于各大灰暗区,以收取保护费的名义,从勉强糊口的小商小贩身上吸取出微薄的血。
虽然一次性抽取的不多,但随着面积的扩大和地下人士日渐整合的完善,这股势力也越发不可小觑。
甚至还有些黑手党出身的人,参与选举,摇身一变就成了“两代人的积累”,搞的诸多被敲打的市民敢怒不敢言。
但最终邪不压正。
底下的哀怨最终上达了天听。
六墨阁于两年前还出台对应政策,坚决打击这种不法势力,仅仅三个月,就获得了广泛的民意。
在全体群众的不懈努力下,跳出来浪的全被清了,该罚的罚、该关的关,该被枪毙的也升天,就结果来看,是成功了。
只是大头们消灭的大不多了,小头们还在学苍蝇饥饿飞扑,虽然也掀不起什么浪,但也烦人的很。
老牛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丢给那两个狗模人样的小杂种,摆手打发道:
“快滚,别打扰老子做生意!”
捡起钱。
他们两个呸了一口,撞上文竹。
“你瞅啥?”
“……”
文竹一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肩膀擦过他们二人,来到老牛的摆摊处。
“好久不见。”
老牛未有回应,只是上下掂量文竹一眼,看他气色还算不错,就懒得开口说话了。
“老牛,你这棉袄里的棉花都漏出来,怎么还卖这么贵啊,还一看都是高仿的,便宜点卖给我吧?”
老牛干坐在板凳上,冷冷地看向文竹,说:
“200块一件,少一个子儿都不卖给你。”
文竹抬头看了一眼十二月的大炎日,顿时指着鼻子,对这个利益熏心的二手贩子,道:
“你这衣服都反季了!还卖这么贵,你咋不去抢呢?”
“我要是抢钱能不坐牢,我早就去抢了。”
老牛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他顺过的棉袄,用四根手指,把漏出的棉花全塞了进去,然后缝线一合,完全看不出痕迹。
天桥下的摆摊老牛。
一直以倒腾二手货为生,他原本是做缝纫生意的,多年前因为工厂事故,断了两根大拇指,老婆孩子跟别人跑了之后,他只能在这片城管伸手不到的地方摆摊做生意。
日子紧凑,从各处垃圾堆里翻出来别人不要的衣服,缝缝补补、用仅剩的手艺和技术,也算是把一件件衣服以旧换新了。
但他这技巧也毒辣的可怕,仅仅靠着八根手指和几根针线,就能把破烂的衣服缝补的天衣无缝,好几次买他家衣服的时候,文竹都有一种买了新衣服的感觉。
尽管老牛手艺很好,但这地方实在过于偏僻,导致生意很淡。
作为经常没钱吃饭的穷光蛋,文竹也很少买衣服,而一旦有需要的话,他也会定期来这边淘几件便宜没人要的。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好几次老牛甚至还给他买一送一。
“那这件衬衫呢?”
“10块。”
文竹一愣,指了指旁边的中短牛仔裤,“那这件呢?”
“5块。”
“凭什么啊?”文竹震惊,“凭什么这些夏季装你就贱卖,这冬季装你就哄抬物价?”
老牛抬起头来,看了文竹一眼,说,“你说呢?”
“神经病。”文竹翻了个白眼,“不说拉倒!”
他怒视着这小子: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骂谁‘妖’呢?”文竹耸肩,“我多买你两件棉袄怎么了?不知道现在全蓝星气候变冷吗,我多买两件备着又能怎么你了?”
“你这是多买两件吗?你这一开口就要二十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批发做炸弹呢!”
“……”
文竹一愣。
还真被他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