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真正出色的销售不仅要有敏锐的嗅觉，能够轻易地嗅出客人袖口残留的雪茄余韵；还要有惊人的记忆力，可以牢牢记住 VIP 客户小女儿所穿着的芭蕾舞裙的具体尺码；更重要的是，当客人第三次伸手抚摸商品价格标签的时候，能够恰如其分、不着痕迹地提及分期付款等优惠方式，从而成功促成交易。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实则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技巧。

“章小姐真是相当专业呢！”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碧绿欲滴的翡翠戒指，刚刚还暴突而起的青筋此刻已然悄然隐匿于他那略显浮肿的手背上。

“上个星期我去国金中心试鞋子的时候，那帮小姑娘呀，一门心思只顾着给我推销什么联名款。哼，真当我是什么冤大头不成？”说罢，他猛地将身子往前一凑，一股混杂着槟榔刺鼻气味的热浪径直扑向了章小娴的耳畔。

“不过嘛……”男人拖长了音调，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挑逗，“你应该不至于像她们那样，眼睛里就只有顾客银行卡里的数字吧？”

试衣间里厚重的丝绒帘幕仿佛被一阵轻风拂过般，轻轻地颤动了几下。

站在一旁的章小娴则始终面带恰到好处、礼貌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那修长的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那些躲在一件件精致华美的高级成衣背后若有似无的窥视目光，收银台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扫码提示音，以及远在监控室内玲姐紧紧皱起的眉头，所有这一切就像是无数根细针一般，一下下地刺扎着章小娴的太阳穴，令其突突地跳动个不停。

就在章小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之时，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忽然瞥见男人西装内袋的一角竟然露出了一张白色的纸条。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来自市六院足外科的挂号单，上面清晰地印着就诊时间：下午三点。

“林先生，您要不要试试看我们最新推出的减压鞋垫呢？”她面带微笑，动作轻柔地从展示柜底层缓缓抽出一块雾霾蓝色的硅胶垫，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面前这位男士的眼前。

只见那位男士原本嚣张跋扈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瞳孔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猛地收缩起来。紧接着，刚刚还熊熊燃烧的气焰仿佛被一桶冰水浇灭，骤然坍缩成了一声略显尴尬的干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