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你以前不是这么想吗?
南派三叔:不是,我以前完全没有生活。我以前的格言是,30岁之前要拥有一切,30岁之后就抛弃一切,退休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想过的生活,其实是做一个吟游诗人,拿着一把吉他或者马头琴,到处去看风景、写歌,和陌生人喝酒吃肉。但后来我发现,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发生。而你只有一边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一边分出时间去努力达成你的目标,这才是人世间的本相。
直面病痛的折磨
靠洗澡纾解,严重时一天洗七八次
站在生命长路的中途,前看后望皆是茫茫,这是很多人到中年后所面临的困惑。而这种强压背后的责任感对于南派三叔来讲来得则更早一些,“我妈在我五六岁时会和我说咱家没钱,你要省着花”,再后来,变成了“《盗墓笔记》写不出来,可能有人就会发不出年终奖”,这样的状态严重到了极点,就变成了病态,“我打开word就想吐,看同一个电脑框最多不能超过三四个月,不然就会产生生理反应。”
小主,
新京报:成为中年人之后,你有感受到更多身不由己吗?
南派三叔:少年才身不由己呢,中年其实是有资格拒绝的。因为反正我烂命一条,随时都可以Say No。少年时我还可以规定自己,过完春节,就拿一个布条写上“努力奋斗,今年四本书”套在头上。但现在,“我想写”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我不想写,就可以不写,甚至我能坦白告诉别人,我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来了。
新京报:很多人说,年纪越大,你要肩负的责任就越大,就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了。为什么你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中年人世界的裹挟感?
南派三叔:所谓被裹挟,不过是责任感作祟。当大家都在叫你董事长的时候,你肯定不得不考虑,如果下个月工资发不出来了怎么办?你甚至会在午夜梦回时感到恐惧,但还要不停地给自己打鸡血。
不过这个状态在我身上是没有的。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我早就被裹挟过很多次了。从小我家家教就很奇怪,我妈会在我五六岁时给我看存折,说咱家没有钱了,你要省着花。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但家里没钱这个概念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直到现在半夜梦到存折,我都会惊醒。
而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这样的裹挟又到了另一个极限。出版社、粉丝都对我寄予极大希望,如果《盗墓笔记》大结局写不出来,就可能有人发不出年终奖,粉丝会失望。但越是这样,我越写不出来。没有灵感、没有体力,我完全无法面对那些背负着希望的眼神,以至于那段时间我打开word就想吐。所以后来我换了大量的电脑,家里没用过几次的电脑叠成山,就是因为我看同一个电脑框最多不能超过三四个月,不然就会产生生理反应。我还会换WPS、PDF、TXT不同的写作软件,甚至会换大量的写作字体。因为我以为不停地改变我的工作状态,就像是换了一项工作。但这些其实并没有真正抑制我的焦虑。那时一旦焦虑上来,我就会通过洗澡纾解。有时最多一天要洗七八次澡。冷静下来就重新回去写,焦虑了就再去冲澡。这样持续下去,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所以当我跟自己达成和解时,正是裹挟被我拿掉的时候。我选择不再逞强。如果这件事我做不到,即便别人对我期望很高,我也会诚实地说“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这种话,我以前是绝对讲不出来的。
坦承“江郎才尽”
人到中年了,还不得说点实话
当年听到别人说他“江郎才尽”,三叔会当场黑脸走人,“你才江郎呢!”但如今,他已经能够笑着调侃自己,“我确实没有才华啊。”他开始与逞强的自己和解,并坦然接受他人的优秀,“因为你会发现,当你认怂的那一刻,会体会到,跪着原来是这么的舒服。”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江郎才尽”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