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欣慰地看着她跑开,坐在凳上,用木棍捅了捅鸡窝旁的火堆。
夜里天凉,刚孵出的小鸡容易冻死,山里的农户常用这样的法子给鸡窝保暖。
不大工夫,又有一只小鸡破了壳,鸡窝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叽叽尖叫。
段明月听着耳边的吵闹,想起她在梁州的日子。
她跟着雁长空兄妹进山打猎,有一次在树下捡到了一个鸟窝,鸟窝里有几只刚破壳的雏鸟。
雁长空将鸟窝放回树上,用绳索和树枝进行了加固。
那之后每隔几日,雁长空都会带她进山看看。
她不会爬树,起初只能坐在树下听他讲小鸟的变化。
后来,他征得她的同意,抱着她跳上高高的树桠。
他护着她藏在树上,一起看窝里的雏鸟如何褪去绒毛,如何跟着成鸟学会飞翔和觅食。
那对成鸟大概是头一回做爹妈,捕来的食物总是喂不饱孩子,段明月每次去时,都会带上一些肉干,偷偷放在鸟窝附近。
雁安宁听说后打趣道:“那窝鸟儿应该拜你们做义父义母。”
段明月听了,当场红了脸。
在那之后第二日,她便收到了雁长空送她的定情信物——一支他亲手做的簪子。
这些年她见过无数珍宝,却没有哪一样及得上那支簪子的珍贵,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把它戴在头上。
段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摸发髻。
她在农庄只做寻常农女打扮,钗环耳饰一应全无,就连眉心也不再贴着花钿。
她在宫里的作态只为掩人耳目,其实她并不在意额头的疤痕。
女为悦己者容,她在宫里并无想悦之人,又怎会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的容貌。
她的指尖移到眉心,轻轻蹭了蹭那道伤疤,每当她迷惘之时,这道伤总会提醒她,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宫里的行尸走肉。
复仇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她曾经想过放弃。
既然整个皇城都对皇帝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她又何必挣扎,不如就此沦为一个傀儡,至少不会因为清醒而痛苦。
但她始终做不到。
每次取血的时候她都会想起琳琅死在她面前的模样,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不仅有她的,还有琳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