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就触及她的痛点了,她像被电击了一样住了口,把脸转向一边。
“不会之前的安静都是装的吧?”我故意挑逗她,从这件事中感受到别样的乐趣。
她很快察觉到我在拿她寻开心,马上转过头,打着手势表示休战,“之前是我不好,对不起,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你防御力好低啊。”我在接受她的停战协议之前最后调侃了一句,引起她不悦的瞪眼:“你的攻击力好高啊。”
手风琴乐声继续在黑缎般的夜色之中流淌,《山楂树》结束以后是《漆黑的夜》,同样的静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一次首先打破静默的是云绫华。
“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为什么这么说?”感受到她的语气里不寻常的低迷,我的心中冒出了担忧。
她让身体前倾趴伏在栏杆上,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她的后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哥他,或许早就死了。”
“云……”
“相依为命九年以后,就这样分别了,就这样消失了,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发过消息,这样,真的能让我相信他还在吗?”
“或许只有这样,你才会是安全的。”
“我明白他离开有他的理由,但我也知道无论何时,他绝对不会丢下我。”云绫华苦涩的嗓音揪紧了我的心。
“他是个能经受苦难的人,他能把你照顾好就是证明,不是吗?”
“柯,在人类社会扛住压力生存,和在复兴者的世界独自存在下去,这真的能相提并论吗?”
“……”
“我们都看到了,”云绫华抬起头望向我,“复兴者的世界是残酷的,到处都是暴力和胁迫,没有力量就没有安全。如果我哥真的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他真的需要隐姓埋名离开我吗?”她竭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抱歉和你说这些东西。我知道我说的都是些傻话,我只是……我只是太……”
我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男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数时候我都无话可说。我感受的出来云绫华与她的兄长有多么深厚的亲情,我明白这样的担忧源自何处,为什么难以消除。毫无疑问,现在就下定论说她的哥哥一定活着是武断的。
“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假定你哥哥真的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那不等于他就能保证你也会平安无事,”我尝试着进行劝说,“他最开始离开的目的,肯定就是保护你。我相信,一个为了你,哪怕抛弃人类的身份也在所不辞的哥哥,绝对会有毅力活下去,潜伏下去,只为了你的平安。”
她略微激动的面容忽然转变了神色,她的瞳孔惊讶地颤动起来,她压低的眉梢逐渐舒展开,痛苦的疑问也随之烟消云散。一个认为眼前的大人值得信任的孩子常常露出那种表情,或许这个孩子的下一步举动就是依赖。
“怎么了?”
云绫华安详地摇了摇头,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你刚才的表情很认真,很像我哥会做的表情。”
“真的?”
“骗你有好处吗?”
“那我多练练这个表情。”
“你知道你很不会安慰人吗?”她咯咯地捂着嘴笑起来,笑的满头秀发都开始颤抖,“那样很呆诶。”
“你别说了,我知道。”羞愧让我的两颊开始发烫。
她偷偷瞄了我一眼,知道适可而止,就没有再笑,“谢谢你,柯。”
这让我松了口气,虽然笨拙,但总归有效。
“我应该做的。”
“再走一走吗?”云绫华把放在栏杆上的手收到大腿两侧,望向公园边街道上的店铺,随后转过脸,与我对视,那个时刻她的目光让我的内心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悸动。距离不算近的路灯灯光刻画出她清晰的五官线条,她的目光哪怕仍未完全消除担忧,却怀着鼓励和请求,以及孩童般天真的愉悦。
“当然。”我欣然接受,在手风琴音乐的陪伴下,我与云闲谈着,走向小城充满烟火气的夜间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