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已经能根据我们的行进速度判断我们所处的两难境地,她无需再顾虑我们有办法成功逃亡。
她只需要追上前来,杀死我们,就已经足够了。
快点想想办法,我应该怎么办。
云绫华的凝重表情已经表明现在的状态到底有多么严峻。
就在那一刻,一个称不上是计划的计划在我的脑中浮现了出来。
这可能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选择。
已知最重要的一点是确保灭绝不会落入王朝的手中。
又已知,在敌方视角看来,我等于灭绝。
这也就意味着,实际上敌方的目标并不是杀死小城中的每一个我方复兴者。
他们的需求只是杀死我,随后夺走灭绝。
“云,”我把脸转向云绫华,用精神声音问道,“能请你做一件事吗?”
感觉到我严肃的态度,她多少明白我将要做出的举动会是多么危险。
“你要我做什么?”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我要你用刀把我的左手砍下来,我会把灭绝寄存在里面,然后你就带着我的左手逃跑。”说出这个计划需要巨大的勇气,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把计划完整地说了出来。
灭绝所寓居的并不需要是我的整个身体,它一直藏身在我的左手里,因此理论上只要带着我的左手,同样也可以带着它离开。
我是在赌我的敌人不知道这个情报,我在赌我争取的这段时间里,利伯拉他们能够抵达。这一次,我有八成把握肯定,我能赌对。
只是在这争取时间的时候,我有九成概率,会死的很惨。
惨死和丢掉灭绝,是第一种情况。
惨死和有概率保住灭绝,是第二种情况。
无论如何,死亡恐怕都是难以避免的结局。
如果必须如此,我宁可选择危害小一些的。
我宁可在绝境之中用我迟钝的爪牙反击,也绝不会让我的敌人赢的如此轻松。
“什么?”云很明显没有听懂我的话,她呆愣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和我相对。
我快速重新申明了一遍我的计划,这一次用的是不容辩驳的语气。
云很快明白我想要做的是什么,她的瞳孔颤抖了片刻,满头秀发轻轻抖动,随后嗔怒地睁大眼睛。
“不要!这种拿你的性命去赌博的计划,我不要!”云绫华第一次在我眼前对我发怒,她的虹膜之中燃烧起万丈的怒火。
“那你觉得让灭绝落进他们手里就好了吗?!”虽然还是用精神声音说话,不过这可能真的是我第一次对云绫华大吼。
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到了我的大脑,让我不能拿出理智的态度说话。
这一次我非得正确不可,我坚信用我的性命去赌云绫华和灭绝的平安是值得的,无论是什么也不能阻挡我的正确。
我的大吼稍微震住了云绫华,她停顿了一两秒,在这一两秒之内,她可能设想了无数种鱼与熊掌兼得的方案。
“没有时间了,快动手!”我的吼叫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的双腿开始不住地打颤,极端的激动和害怕已经快要超脱思维的控制。
我从云绫华面容的轻微变形里看出,她也尝试着想出一句话吼回来,但没能成功。
最终,仿佛是终于向现实妥协似的,云绫华低下头,被水淋时的短发贴在她的脸上,让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尽管如此,她的下半张脸依然写满了悲痛。两道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下颏。
她战栗的右手中幻化出骨刀,雨水顺着光滑的刀面如同泪流一般灌注而下。
想出这个计划需要勇气,执行这个计划更需要勇气。
换在平时,我应该不会有勇气胆敢伸出我的左手。
但这个时刻,我仅仅犹豫了片刻,就伸出了我的左手。
云绫华手中的刀颤抖着举高,就像风中的将死之花一样无力。但当她把刀定在空中,随后砍下的时刻,仿佛一下就拥有了力量。
亚光色的刀刃沉默地呐喊着,将我的左手利落地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