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秦氏不由开始回想起自己让人捉了这小孩儿来到这农家小院时,他从来没有哭闹慌张过,表现得实在不像是一个身处危险中担忧害怕的孩子,反倒是镇定得就如同被下人接去玩耍一会儿般,秦氏自己也是一个当过母亲的人,而且还是几个孩子的娘亲,她的孩子小时,从来都是不会撒谎的,就算是撒谎,也是心虚得眼睛左右闪移,不敢与人对视。她这么一想,就直直的往周瑞宁看了过去,周瑞宁心不慌气不喘,连脸色都没变红一下,淡淡与她对视了半晌,秦氏到最后竟然心虚的移开了眼睛。
心里已经相信了周瑞宁背后应该还是跟着人的,不然这一对母子不可能到如今还是这么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秦氏这么一想,不由开始焦急了起来,目光阴沉的看了明绣母子一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之前想让人立马杀了他们的冲动压了下去,看了阿梨一眼,那小丫头还在捂着脑袋,看到主子的眼色时,微微迟疑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明绣母子一眼,这才目光阴冷的从屋子里跑了出去,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才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明绣如坐针毡,强忍住浑身的不安,面色镇定的在屋里坐了半晌,反而周瑞宁乖巧安静的坐在她怀里,根本不像是一个被绑的ròu票,一时间不但是迷惑住了秦氏,连明绣都有些迷惑,这儿子是不是身后真有隆盛帝派来的人,不然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安稳,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甚隐隐的,明绣还能感觉得出他有些高兴的样子。
显然秦氏坐在屋子里心情是同明绣一样的煎熬,甚至她更要难受一些,同样的,她也看到了周瑞宁完全同一般被绑小孩儿完全不同的表现,心里更是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这个东西,一旦生了出来,在脑海里就是浮想联翩,秦氏看到周瑞宁乖巧的趴在明绣怀里,不时亲昵的同她说着悄悄话,偶尔母子二人还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而又悠闲,反倒是她自己,这个明明是占尽了上风的人,此时却像是被绑的人一般,心里焦躁不安,怀疑周瑞宁是不是隆盛帝故意用来作为棋子,想引她出来的鱼饵,越想秦氏越是不安,脸色青白交错,半晌之后,竟然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
屋子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偶尔传出明绣笑着逗儿子的声音,给这阴沉的屋子增添了几分色彩,只是脸上虽然笑着,可明绣心里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间拖得越久,周临渊还没有找过来,一开始越拖着是对她有利的,可如果周临渊没找过来,情势则是逆转对秦氏有利,到时等她发觉自己上了当,自己母子身后根本没有人手之后,她就再无顾虑,到时要对她和儿子下手,就算她肯牺牲自个儿,儿子也跑不出去。
一时间,情况好似绞住了般,阿梨头上的血已经渐渐干涸,配上阴冷凄厉的神情,看起来颇有几分令人心寒的味道,明绣母子说笑越是欢快,秦氏主仆就越是焦急,不多时间,秦氏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渐渐竟然变得平淡了下来,明绣看着暗叫不好,外头却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口哨的声音,听到这声音,秦氏淡淡的笑了开来,她冷静下来之后,给人一种平淡如水般的温柔敦厚感,让人看着很是亲切的样子,她淡淡的端起早就已经凉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看着明绣母子时,眼睛里带着笑意,好似之前那个暴躁不安而又对他们满怀杀意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皇太孙真是不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刚刚差点儿连妾身,都被您给骗了呢”说起自己被骗时,秦氏神色很是坦然,从她对自己的自称,就已经看出她已经没有将周瑞宁当成一个不知事的小孩子般对待,而是很慎重了,在对猎物快要下手猎杀的时候,她也没失了自己的风度,依旧是平易近人的样子,明绣心头一冷,还没开口说话,周瑞宁已经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之意,努力直起身子,小手攀在她肩上,轻轻亲了她脸颊一口:“娘亲,元儿很爱您。”说完,他又紧紧抱了明绣一会儿,没等明绣反应过来时,小脸上露出一丝坚毅之色,转头看着秦氏,露出天真稚气的样子:“夫人的意思是说,你连我这三岁小孩儿也不如吗?”
秦氏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只是极快的,这丝怒容就被她压了下去,嘴角弯了起来,好似没对他的话放在心上般,但是握着茶杯的手,却是紧了起来,能看到手指骨节处因为用力,皮肤而变得更加惨白,显然她心里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平静。只是她能忍得下,她旁边站着的阿梨却是忍不住,之前被明绣用瓶子砸了一下,她如今额头还火辣辣的疼,而且鲜血干了之后紧紧粘在她脸上,十分的不适,再加上因受袁林道影响,袁家人的倒台,让她对大周皇室隆盛帝等人早已没了丝毫的好感,此时一听周瑞宁这话,脸色更是狰狞,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这小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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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婢你骂谁?”明绣本来觉得儿子之前的话有些奇怪,对于他惹怒秦氏一事,她心里本能的觉得他应该是故意的,可是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想去惹怒这秦氏,正疑惑间,一听有人骂自己儿子,再想到她之前对儿子动手,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也顾不得再去深想周瑞宁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就如同一只护崽的母鸡般,不甘示弱的瞪着那阿梨:“本宫在与你主子说话?有你这狗奴才cha嘴的时候?”
“骂的就是你你竟然敢骂我狗奴才……”阿梨显然被明绣这一句话撩拨得有些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又想向明绣二人冲了过来,秦氏眉头一皱,看到她暴躁不安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连忙喝斥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赶紧将我们的事情办完,替我夫君报了仇,离开这京里才是,你难不成还要等着皇帝派人过来救了他们?”她这一骂,明绣突然明白了过来,有些震惊的看了儿子一眼,却见他小脸阴郁,想到秦氏话里的意思,心里不由又是感动又是骇然,种种滋味儿纠结在一起,眼泪也险些流了出来,只是此时却不是她感动的时候,听到秦氏的话,又看到阿梨不服气却强忍不开口的样子,她强压下心里的杂乱,有些讥讽似的看着阿梨:“果然是贱婢,说你贱婢骂谁,自己都承认了,难不成还说别人冤枉了你?”
她这话一说出口,阿梨果然暴跳如雷,秦氏在一旁喝斥了她好几声,开始时还能勉强听得进去,可是随着明绣又撩拨了她好几句之后,就理智全失,不管不顾要向明绣冲过来,秦氏此时也顾不得之前决定要用这母子二人的血祭自己丈夫和儿女的话,连忙拉着阿梨,主仆二人扭成一团,秦氏虽然名为主,可是毕竟不是袁林道在阿梨心中的地位,平时还能尊敬着她,可是在此时被明绣骂得火直冲脑子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上下尊卑了,阿梨虽然名为丫环,但好歹也是袁林道布在京中的探子,身手至少比秦氏这个一向养在内宅的妇人好了许多,秦氏没缠住她一会儿,就被她推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