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悲叹

陆子卿转眸看向墙面的画,想起那个瘦高的少年,少言寡语不爱说话,好不容易吐露一句,都是生死看淡的轻生之言,小小年纪就极为悲观,对人生无望,仿佛就是幼时的自己。

花一样的年岁,本该在学堂欢声笑语,簇拥于父母亲朋的关爱下成长,心思不该如此消极沉重。

好歹,他像是喜欢听故事,于是夜夜讲给他听,带他去山上采草药,去清泉荷花池钓鱼,到瀑布潭游泳,一起摘桂花做糖水丸子……

那小子渐渐活泼起来,很爱笑,生辰那日回了镇上,直到夜里很晚才上山,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一桌子菜等候。

当时,还觉得独自将人留在山上,对人家有愧,便提早买了新衣裳和好吃的作为赔罪,那小子非但不生气,还一个劲高兴傻乐……

在山上陪他度过两个春夏,快乐的时光短暂,直到师父说要搬家就代表结束,相处久了仿佛真有点说不出离别的话。

而且,那小子依赖心重,好不容易带得开朗爱笑,怕他听到后伤心,只能在他没醒来之时离开。

本来打算什么都不留就走,可又想着,一年多时间连名字也没告诉给他,醒来之后,若是发现朝夕相处之人再也不回来,多少有些难过。

于是,那株天南星幼苗便算作是名字,亦是告别。

相遇到相逢,时隔九年,那小子变化大,第一次在北狄军营见面时,一点没认出来,完全与当年那个悲观的瘦小子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难怪当时萧彦会问“可还记得我”的话,那个假死药,饮食习惯和喜好,还有那,隐隐认为他很了解自己的那些预感。

原来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自己一心为师父报仇,什么都忘了。

陆子卿颤着手拿起桌上的画卷,正是在北狄军营相逢时,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画上,萧彦的目光一直注视自己,就如那日一模一样。

第二幅是狄人偷袭的画面、打坐时的样子、下厨煮面的时候、装扮成波斯美人、在湖边并肩散步、萧彦替自己戴发簪……

好多看不过来,但凡一起走过的时光都印在画上。

他将两个大画瓮里所有的画全部打开,越看越心碎,眼泪淌湿了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