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说道:“天命,是我父子匡乱世、济百姓,以天人感应而自行流转。与那赵宋何干?让赵桓禅位,难道不像是乞讨得来?也不能说乞讨,更像逼着他交出宝物,就活像是从他手里抢来的。如果要敬天告民,登极大典就足够了,何必画蛇添足行禅让之礼?”
朱铭盯着胡安国说:“你且说说三代以下,哪个皇帝禅让是自愿的?强逼旧君禅让,还三请三辞,这有半点敬的意思吗?非但不敬,还欺天愚民!你自认为知晓礼之本末,实则在舍本逐末!”
“不敢!”
胡安国连忙低头否认,他知道朱铭在诡辩,但诡辩得也有些蛮横道理。而且以现在两人的身份,有些事情不能乱说,朱铭必定能够赢得辩论。
众人看向朱国祥,想听听这位什么反应。
可惜没有任何反应,朱国祥笑呵呵坐在上面,如同一尊泥塑的弥勒佛。
赵宋旧臣俱皆骇然,原来真正主事的是朱元帅,朱经略在这种时候居然不发表意见。
今后不会发生玄武门之变吧?
玄武门之变,深层原因就是李渊与李世民的矛盾。
朱国祥终于还是说话了,温言细语道:“禅让之礼,可以不用,有登极大典即可。如今宇内未平,也可先不称帝,明年元旦当称王建制。所立官制,也与旧宋不同。旧宋先用三省六部制,再改中书门下制,复用三省六部制。改来改去,莫衷其是,反倒弊病横生。吾儿且说说。”
朱铭接过话头:“新的制度,叫阁部院制。”
“各殿大学士,组建内阁,皆为阁臣。阁臣之首,为首辅,也可视为太宰、左相、首相。阁臣之次,为次辅,也可视为少宰、右相、次相。其余阁臣,等同于副宰相。”
“御史台,改为督察院。”
“银台司,改为通政院。”
“枢密院,保留不变。”
“一阁三院六部,此为新朝之中枢。”
父子俩没有增加部级机构,依旧是六部,财权归于户部。
宋代有个三司使,别称“计相”,乃首席财政大臣。很快就畸变为庞然大物,上欺宰相,下压六部。连军事都能插手,打仗前先考虑财政得失,还造成大规模职权重叠,元丰改制时重点予以废除。
有这前车之鉴,朱铭自然不会再设。
至于通政院,就是明代的通政司。这玩意儿在明初权力极大,是皇帝处理朝政、沟通内外的主要机构,六科不过是通政司的下属部门。
内阁出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侵夺通政司大权,接着又收编翰林院,继而再辖制六科——整个过程,用了上百年时间,内阁终于诞生权相。
如果通政司正常运转,就不需要什么司礼监了。
朱铭又仔细讲述“一阁三院六部”的权责划分,群臣为之骇然,就连张根、高景山都颇为震惊。
一旦这种中枢构架落实,皇权将达到一个顶峰,宰相的权力被大大制约。
这跟宋徽宗的任性妄为不同,宋徽宗靠破坏制度搞一言堂,而朱氏父子则是将皇帝集权制度化。
与此同时,一扫赵宋的中枢弊病。
中央机构不再冗余职权划分也更明确,六部不再是宰相的应声虫。
正常运转下的阁部院制,六部尚书可以借助通政院,跟内阁那些宰辅们掰掰手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