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头冲锋,谁能想得到呢?
宜城伯府有五百铁林军看护,铁林军就是皇帝给武勋的戍卫,由朝廷派遣,按制,伯爵府就只有五十人,但张居正的情况特殊,朱翊钧担心张居正的安危,特加恩到了五百。
如果朱翊钧不率缇骑进攻,缇骑有保护陛下的职责在身,那么五百铁林军和七百匪寇,谁输谁赢,还不好说,这七百匪寇既然敢杀皇帝,那都是亡命之徒,早就是有死无生的死士了,战力可想而知。
但是朱翊钧这个皇帝,可是个习武的皇帝,亲自带兵,缇骑随着皇帝运动而运动,最终让战局发生了改变。
“陛下英明。”张居正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即便是皇帝真的怀疑他,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现在不是大明会典总裁、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张居正,只是宜城伯张居正,面对皇帝,他是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
失去了权势之后,就像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张居正也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但他还是放弃了权力。
“朕总算是知道了,君臣不能太过于亲密,君主在臣子的府邸用膳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君主下榻臣子府邸,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只要刺杀发生了一定是君臣相隙,猜疑链的存在,导致君臣之间失和,成为必然。”朱翊钧由衷的说道。
这个发动刺杀的人,绝对不糊涂,即便是不能得手,目的也达成了。
君臣猜疑链,就是君臣之间一旦发生君臣失和之事,皇帝一定会怀疑臣子,最后必须要杀,否则臣子会怀疑皇帝,必然要反,这就是一个无解的猜疑链,不会因为张居正和皇帝的师生关系而改变。
“幸好是朕,不愧是朕。”朱翊钧很罕见的自夸了下,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君臣猜疑链这个无解的难题被他给破解了,关键是,他当时做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应该如此,这或许就是政治天赋。
“陛下,臣愚钝。”张居正有些疑惑,不仅仅是张居正,张宏和冯保也是一头雾水,陛下这话有些突然,想转过这个弯儿,实在是有些困难。
朱翊钧十分详细的解释了下自己所悟,这个君臣猜疑链的破解之法。
张居正并没有完全失去权势,因为朱翊钧皇恩庇佑,他有五百铁林军,甚至还有皇帝亲自救他。
皇帝亲自救臣子,这是千古以来少有之事,自古都是臣子救驾,哪有皇帝救臣子的?
但事情就摆在眼前。
这就打破了君臣猜疑链存在的根基,皇帝或者君臣之间有间隙,皇帝亲自带兵救援,就是皇帝极度信任太傅,而太傅也不必疑虑皇帝会不会怀疑,因为皇帝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陛下圣明。”张居正这才理解了陛下所言,陛下的一些不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和策略,让敌人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
张居正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可怕的政治天赋。
张居正已经五十多岁了,两夜一天未曾休息,已经有些不灵光了,人是个活物,状态差的时候,思考问题便不那么全面了。
张居正忧心忡忡,他已经思考了一天,思索再三后说道:“陛下,要不停一停新政?”
“绝无可能。”朱翊钧的话虽然平静,但是斩钉截铁,现在的新政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绝对不可能允许新政暂停脚步。
“陛下,就是停一停,等到陛下壮年,再推行不迟,陛下尚且幼冲,不急于一时。”张居正的意思不是新政不搞了,而是矛盾激化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可以等一等,等到陛下手中的力量再积蓄一些,再推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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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也是糊涂了,新政之事,历来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停下,就是反攻倒算,局势会更加恶劣,新政难以再推行,不期数年,大明必亡,眼下是大明仅有的机会了,先生莫要再劝了,刺王杀驾、火烧皇宫、行宫刺杀,这些爷爷也经历过,朕不过是重复经历而已,退不得,停不下,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朱翊钧仍然十分坚持。
“有什么招数,尽快来用,胜者为王败者寇!”
道爷耻辱的二十五年,是在壬寅宫变之后,道爷选择躲避之后的必然,因为前二十年的新政,因为修道和心灰意冷,新政尽数废止,道爷就是想从西苑再出来,也绝无可能了,大势已去,作为君主的道爷也没有逆势而行的能力。
朱翊钧不肯停下,因为他是皇帝,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无法忍受自己往后的五十年,在耻辱中度过,所以他要争,宁愿在灿烂中死去,也不要在耻辱中活着。
“陛下不是成王败寇,而是王成寇败,之所以能成是因为行王道,寇之所以落败,是不行王道,理应如是。”张居正由衷的说道:“臣再没有忧虑了。”
成王败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王成寇败,王者行王道胜,而寇者行寇道败。
张居正所言,意思很明确,是赢家书写了历史,还是历史选择了赢家?显然张居正仍然履行着太傅的使命,教育小皇帝,毕竟皇帝还叫他先生,从未改口。
“先生果然大才,如此疲惫,还是教朕道理。”朱翊钧听闻不住的点头,这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