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想了想说道:“缇帅,你让人把消息散出去。”
“臣遵旨。”赵梦佑俯首领命而去,消息被动传播的效率,远没有主动散播的快,而且消息传播逐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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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帆船不到港的消息,很快就变成了大明在南洋败给了红毛番,今年一两白银都不会流入大明。
精纺毛呢和白银流入的关系,大明的投机客们,早就十分清楚,得知这个消息后,更多的人涌入了交易行之内。
黄三一直在交易行坐着,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今天燕兴楼有多少精纺毛呢,他都照单全收,可是即便是有他在这里坐镇,精纺毛呢的价格还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暴跌,到了傍晚休市的时候,帛币收报三两五钱银每尺。
第二天的下午,朱翊钧还是来到了燕兴楼,黄三还在,价格还在下探。
“他慌了,应该是银子不够兜底了。”朱翊钧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先砸一千匹试试他的银子。”
精纺毛呢报价比昨日又降了六钱,来到了二两九钱,而朱翊钧一出手就是一千匹,一匹五十尺,这一千匹价值十四万五千银。
在一千匹级别的数量砸下去的时候,黄三显然有些慌了神,他满头大汗,但依旧是极其艰难的吃下了这一千匹的精纺毛呢。
朱翊钧已经知道了黄三的兜儿,大约是见底了,除了朱翊钧这个庄家在砸盘,还有大量惶恐之下,挂牌出售的投机客们,在一起砸盘。
“先生,有些话不是那么绝对,先生说,大明的遮奢户们拥有普遍的默契,但是先生你看,他们现在就没有这种默契了,大难临头,夫妻尚且各自飞,遑论这种默契了。”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扔出了一记回旋镖。
张居正这些年吃的回旋镖太多了,这又算什么,遮奢户的普遍默契,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这个泥沙俱下的境遇下,都非常默契的谋求自保,自求多福了。
的确,按照普遍默契的存在,此时遮奢户们都应该停止抛售,让价格稳定,然后找人接盘,一点点的把存货抛出去,这家这样想,那家也这样想,都这么想,都想解套。
“再抛两千匹。”朱翊钧对着冯保,十分平静的说道。
在两千匹这个数量级的精纺毛呢出现在了交易行的挂牌上时,黄三猛地站了起来,他一直在来回走动,他现在必须要做出抉择了,这两千匹下去,价格就触及到了他昨日建仓的底线,继续吃进如果价格还是没能稳住,他会被自己东家给杀了的!
黄三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猛地一拍桌子,仍要吃进。
朱翊钧看到黄三这个反应,对着冯保说道:“再抛五千匹。”
张居正见状,眉头紧蹙的问道:“陛下手里还有多少精纺毛呢?”
“大约一万五千匹。”朱翊钧如实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这次砸盘,一共准备了近两万匹精纺毛呢,他不能精准控制精纺毛呢的价格,但是一定能保证,他可以对这个游戏喊停。
五千匹的数量一挂出去,黄三直接瘫软在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精纺毛呢最后的盛宴之上,他成了案板上的肉。
黄三着急忙慌的将手里的存货挂牌出售的时候,朱翊钧又猛地砸出了一万匹这样一个恐怖的数量,精纺毛呢的价格从二两一钱,直接降到了七钱,到了这一步,这一次的砸盘行动,终于结束。
黄三整个人呆滞的坐在角落里,直到现在他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庄家为何要砸盘。
燕兴楼的东家是谁,京师的遮奢户们多少都能猜到一些,不是皇庄就是全楚会馆,所以精纺毛呢的庄家,不是皇帝就是张居正。
黄三想不明白,为何大明皇帝或者张居正,舍得把这个生意毁了,精纺毛呢一尺十几银的价格,大明毛呢官厂赚到头皮发麻,而交易行千分之三的抽成,更是让燕兴楼赚的盆满钵满,精纺毛呢这个买卖,就是个聚宝盆!
而庄家,居然真的舍得把这个聚宝盆给砸了!
这完全超出了黄三的预料,哪个赌坊的老板,会舍得把经营良好的赌坊给拆了?
黄三以为价格足够低的时候,庄家会出面兜底,黄三以为庄家不舍得毁了这个价值连城的聚宝盆,可价格触碰到七钱银每尺的时候,黄三知道,明年的今日,大概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朱翊钧再次冷漠的扫过了投机客们那绝望的面孔,负手离去,精纺毛呢的生意,打今日起,彻底结束。
“先生要富国强兵,此交易行,朕亲手给毁了,先生莫要怪朕。”朱翊钧亲手砸坏了一个聚宝盆,他很想知道,张居正对此的看法。
朱翊钧砸盘的过程,张居正始终没有表达自己的反对,任由他这个皇帝作为,现在聚宝盆已经砸了,张居正又是如何评断?
“陛下,臣以富国强兵为号主持新政,聚敛兴利的确有必要,但有些钱,还是不赚的好。”张居正再次俯首说道:“陛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这些投机客们,千不该,万不该,让斗升小民也参与其中。”
砸掉聚宝盆的原因,就是将一尺布分成百份布票出现,这个生意做到这里,开采遮奢户这个富矿已经变质了,到这里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了。
“先生大义。”朱翊钧很清楚张居正的脾气,他若是真的不满意聚宝盆被砸,一定会当面说出来,嘉靖三十二年,道爷都被张居正上了一道奏疏痛骂了一顿,张居正性格就是这样,有话他真的直说。
王崇古看着那些哀嚎的投机客,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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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