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先生去吵吧,去吧去吧。”
李太后就是表态,至于外廷怎么厮杀,她李太后懒得再管,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逗孙子有意义,他李太后又不打算也没那个本事去临朝称制、垂帘听政。
跟她一个不管外廷的太后吵没用,要走的是他张居正。
朱翊钧离开了离宫后院,他必须要来这一趟,知道李太后的真实想法,历朝历代莫不是以孝道治天下,若是李太后打定了主意要干涉到底,朱翊钧也要做好跟太后冲突的准备。
祖制和封建礼教,对皇权仍然有莫大的约束力。
不过还好,李太后下这道懿旨,只是为了了却这段因果。
张居正再上奏疏,感谢圣母全臣名节和微臣之义,而后张居正也做了准备,打算真的离开了,在离开时,他会一并带走王崇古,张居正对王崇古的看法,从来没变过,王崇古真的僭越过。
王崇古人都傻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一天都没去过文渊阁坐班,就被张居正给盯上了!
王崇古得知了太后下了懿旨后,立刻上了致仕的奏疏,人要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给自己找体面,不能等着挨打了,那就不体面了,王崇古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张居正是敌人,同样也清楚的知道,张居正不在,他仍然恋权不去,张居正今天走,晚上他王崇古就得坐大牢。
按照大明官场的规矩,张居正的确该走了,九年了。
万历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止,张居正实实在在的做了九年的首辅了,再待下去恐怕会变成严嵩。
成为严嵩是王崇古给自己的定位,他和儿子办的事儿,一直和严嵩父子为道爷办的事儿差不了太多。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朝堂格局大变动做准备,而且时间非常明确,那就是会试之后,张居正这个会试大总裁,是张居正作为首辅的最后一件事。
皇帝一道几近与耍无赖的圣旨,让蠢蠢欲动的人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不愧是陛下,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耍这种无赖!
张居正在圣旨到达内阁后,就直接去了离宫御书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事儿,陛下一句话给他整不会了。
“陛下,世宗皇帝曾定常例,非汗马之功不得封爵,陛下给臣世券,有违此常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张居正见礼之后,请陛下收回赐世券的圣旨。
朱翊钧这道圣旨,就是给张居正赐了宜城伯的世券,没有世券,张居正的宜城伯,就是个流爵,算是个美名,有了世券,那可是要世袭罔替的。
朱翊钧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先生这么说,那就把泰和伯、安平侯、庆都伯、武清伯,一并废置了吧。”
这四位都是外戚封伯、侯,都是领了世券,却没有任何的汗马之功,无论是定下了这个规矩的嘉靖皇帝,还是隆庆皇帝,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反倒是因为王夭灼身世特殊,万历朝到现在没有外戚封爵,如果不算殷正茂的话。
朱翊钧自万历以来,共册封王爵一人,怀义王土蛮汗;追封王爵一人,定襄王朱希忠;侯爵四位,泗水侯殷正茂、宁远侯李成梁、迁安侯戚继光、鹰扬侯张元勋;伯爵四位,石隆伯邓子龙、首里伯陈璘、漳平伯俞大猷以漳平侯下葬,以及宜城伯张居正。
眼下只有张居正这个文臣的爵位,是张居正丁忧致仕,朱翊钧为了把张居正留在京师,给的流爵,其他皆为世爵,除殷正茂这个存疑的皇亲国戚之外,皆为汗马军功。
没人敢说朱翊钧赏罚不明,嘉靖皇帝和隆庆皇帝来了也不能说。
现在朱翊钧给了张居正世券,从下圣旨那一刻起,张居正就不是一品太傅,而是大明超品勋爵了,久任恋权就不存在了,勋爵本就世袭。
“陛下,此圣恩,臣无汗马功勋,恐有贪天之功之嫌。”张居正摊开手,还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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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拿出一份圣旨来说道:“收回成命可以,那就把外戚封爵一并罢免了吧,留着这些蛀虫,只会把大明的米价吃贵。”
朱翊钧可以收回成名,但这些嘉靖以来的外戚封爵,都一并褫夺便是。
“这不行,这万万不行。”张居正连连摆手,陛下这不是耍无赖吗?
朱翊钧稍加思虑,跟张居正耍无赖,张居正必然会坚辞,他坐直了身子说道:“先生说,贪天之功,咱们这样,大明九边军镇总兵一人一票,看他们同意不同意赐下世券?”
“先生觉得九边军镇总兵没有说服力,那咱们就让大明军兵一人一票如何?看看有没有贪天之功这个罪名如何?”
“先生啊,全饷才几年啊,以戚帅之能,在蓟州也只能半饷罢了。”
哪怕是匿名投票,只画个对钩,最后的结果,绝对没有贪天之功的说法,全饷,大明国朝两百年,除了洪武、永乐年间,就只有万历初年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张居正赶忙拒绝,投票结果显而易见。
“要不咱们大明朝人人一人一票?”朱翊钧继续笑着说道。
“绝不可如此!陛下,此乃动摇社稷之举!”张居正说着说着都站起来了,清丈还田,若是真的一人一票,恐怕连皇帝都能给票下去!
这是社稷震动的大祸,怎可如此儿戏。
张居正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这弟子,憋了这么多的孬点子对付他!
“先生曾经着公私论,皇爷爷和父亲把家事当国事论之,外戚滥封,今日朕以国事论国事,先生何必推脱呢?”朱翊钧扔出了一记回旋镖,对于公私的定义和公私论,可是你张居正提出来的!
对付张居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回旋镖了。
张居正发现,不要跟皇帝辩论,皇帝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弹药。
这个宜城伯世券,他回朝之后,几乎没人提起了,连张居正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流爵。
朱翊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