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玲玲在城中村里长大,见到了太多太多要不到工资的农民工。
一年又一年,他们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愤怒变成了憎恨,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他们选择认栽。
也正因为如此。
于玲玲才会在公园看到陈述的第一眼,就选择将善良的他带回家。
和第一次见到陈述时的感觉又不一样。
他身上的名牌全部都消失了,变成了便宜的路边摊。
头发也变长了,遮盖着他的眼眸,但是却遮不住他浑身的阴郁和绝望。
于玲玲看着他拖着红白相间的编织袋艰难的茫然前行,像是一只被从温暖的家赶出去饱经风雨垂头丧脑的淋雨小狗。
她低着头,在散发着荧光的屏幕上缓缓打字说:
“在公园的那天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我想,如果不把你带回家的话。”
“你就快要死掉了。”
所以于玲玲不止一次的庆幸那一天就是那么刚刚好,自己走进了那个公园。
陈述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遭。
那个时候陈彦国和宋宛白都在重症监护室里面,他又收到了法院查封集团财产的通知,赶紧回去收拾一些东西带出来,却没想到才一出来就被十几个人围住——
他们的年纪都不小,普通话都说不太准确。
黝黑的皮肤、额头上深刻的皱纹、浑浊带着血丝的眼珠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贫穷。
说是人人平等。
可有钱没钱,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有钱的人衣服上都没有褶皱,更不要说额头上了。
因为钱就是熨斗,足够把一切都熨平了,就连额头的褶皱也一样。
于玲玲说自己善良,其实他根本就不善良。
他给他们写欠条,只是想赶紧打发走他们,那几个月的工资对曾经的他只是一顿饭钱,可是对于这些人却是生活下去的保障。
人被激怒以后是没有底线的。
陈述那样做只是为了避免冲突罢了。
毕竟他们家不能再有一个人进医院了。
他这样卑劣的心思,却意外的收到了于玲玲的帮助。
陈述抿了抿唇,还是说:
“我原本没想着给他们钱的。”
他不是好人。
他很自私。
于玲玲说:“但是你还是给了。”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