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太久待在罗余。葬礼结束后,我就如期离开罗余。父母没像姑姑一般说那么多,只是嘱咐我:“有困难要和家里讲,别一个人顶着。”
这么多年,终于听到这句话。
一个人漂泊在社会上,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我返回工作岗位之后,父母没有再回西疆去。因哥哥走了,他们也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幸而房子也还没有买,我相信那些积蓄,能很好地让他们度过这个晚年。
但父母还是太孤独,母亲打电话来:“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简直住在一个坟墓里。到底,还是一家子团圆才好。”
一向不肯低头的父亲也来诉苦:“别人看我们,都带着同情。我受不得那样的眼神——明明我还有个孩子。”
说到底,他们想来同我一起生活。
可我和男友还没有存够买房的钱,尚且租住在一间三环外的公寓里,如何能盛得下年迈的父母?况且男友不可能想和我语言不通的父母住在一起。
我第一次感到了为难——我并不是个绝对无情的人。
男友很体贴:“如果他们真想来,在同一个小区再租一个房子也不怕。只是经济负担方面...”
要知道,这之前,我们从没有考虑过父母赡养的问题,他的家庭相对殷实,父母都很健康。更何况,我们还并不是实打实的婚姻关系,从未讨论设想过父母的未来。
父母电话来的次数多了,这问题就成了我们的必解难题。商量了很多次,终究我们分开住——他负担他自己的,我负担我家的。
父母于是就和我住在了一起。
父母很明显老了。
母亲来,饭菜口味自然是变好,家务等一切都有助益。只是父亲总是满面愁容,一直抽烟。当初我跳楼的时候,我父亲一头乌发钢钉似的戳了满头。现在他灰白的头发伏在头顶上,好似一顶毛线帽。
我劝他:“生活还是要过,这样哀怨算什么回事呢。”
父亲说:“没个盼头,活着有什么意思。”
母亲便打他。
我知道,哥哥的去世给父亲太大打击,将他这一辈子奋斗的目标都击毁了。
男友想我,自然就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