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再次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心中一阵酸楚,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娘,没事,前几日不过是来了些客人,儿怕打扰到娘的清修,便让管家闭门谢客,所以这才冷清了下来。”
老夫人一只手紧紧握着蒙面人布满老茧的手,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蒙面人的脸颊。就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蒙面人下意识地微微向后撤了一下,老夫人的手最终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老夫人将其紧紧握住,无神的双眸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花,喃喃说道:“我儿瘦了,也壮实了。”
当老夫人的手触碰到蒙面人的瞬间,蒙面人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了。他自幼便失去了母亲,眼前这般慈爱的场景,曾无数次在他的梦中出现,如今却如此真切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蒙面人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努力模仿着郕王的口吻说道:“娘,儿未敢忘却母亲教诲,武艺功课一日不曾废止。”
“我儿已年至不惑,为娘岂会再加以约束乎?娘自幼让你习武求道,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康健,不求你有何建树,为娘知道你日夜操劳国事,但千万不可因公废私,累坏身体。”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蒙面人听着老夫人这一番深情的话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俯下身去,将头靠在老夫人的双腿上,抽泣起来。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将郕王的母亲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尽情地宣泄着内心的情感:“娘,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侍奉,让您独自一人承受孤寂之苦……娘……”
老夫人轻轻地抚摸着蒙面人的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了,走吧,为娘有管家照料,你不必担忧。”
闻言,蒙面人猛地抬起头,迅速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娘,孩儿……”蒙面人也未曾想到,老夫人竟会这么快就让自己离开。
“时候不早了,去吧。”老夫人轻轻地松开了蒙面人的手,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眺望远处,虽眼前一片模糊,但却望眼欲穿,似有那牵挂之人,在远方伫立。
蒙面人缓缓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蒙面人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老夫人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儿啊,下月便是为娘七十大寿,儿可替为娘操持否?”
蒙面人听到这句话,脚步猛地一顿,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他转过身,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娘放心,儿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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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朝着门外挥了挥手。
蒙面人不敢再回头,径直离开了。他将老管家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前些日子郕王赠予自己的田契,交到老管家手中,说道:“老管家,这些你且收好。万一朝廷前来查抄王府,还得有劳管家带着老夫人另寻一处安身之所,将这些田亩逐一变卖。虽然这些钱财不能让你们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但也足够保证你们二人一生衣食无忧。王爷交代过,如果有朝一日,老夫人不幸殡天,剩下的钱财田亩,就都交给老管家处置。”
老管家颤抖着双手接过田契,眼中满是感动的泪水,说道:“我看着王爷从小长大,在这府中也待了一辈子了。大人,您代我转告王爷,请他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老夫人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老夫人受半点委屈。”说罢,老管家已是泣不成声。
蒙面人不太擅长安慰人,看着老管家哭得如此伤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好默默地运起功法,悄悄地离开了。
而就在不远处,郕王早已目睹了一切。虽然他并未嘱咐蒙面人假扮自己去与母亲交谈,但蒙面人的这一举动,却恰恰合了他的心意。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蒙面人竟然会将自己赠予他的田亩,悉数转赠给自己的母亲。此刻的郕王,心中唯有不胜感激之情。自己闯荡一生,曾以为自己交朋满天下,可到头来,只剩下蒙面人一人,对自己忠心耿耿。
郕王朝着母亲居所方向,缓缓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道:“娘,孩儿不孝,今生让您受苦了。愿来世,再做您孩儿,生于一户平凡人家,与您相伴一生,侍奉终老。”说罢,郕王又再次朝着母亲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