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向着西方远去,归向神国的尽头。漫天的红霞也随之远逝,正如消散的生命。
于是黑暗便走来,湮没了赤红的大地,掩埋了所有的残酷,捕俘便到此为止。
点点的篝火在丘陵下燃起。武士们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阿维特和卡萨尔则讨论起刚刚战斗的伤亡。
这次战斗一共有三百多墨西加武士阵亡,七百多受伤。大部分的伤亡发生在山顶被围攻的阶段,尤其是在被半包围的武士侧翼。巴尔达的突击部队伤亡很小,而卡萨尔率领的美洲虎战士更是无一阵亡。
越是精锐的部队,使用越是谨慎,往往只用在决胜一击,而尽量避免鏖战。
奥托米人则损失惨重。大溃散之前约莫有三四百武士伤亡,大溃散之后武士们被成队成队的歼灭,半个小时内山上就死伤了一千五六,随后的捕俘又抓来七八百。
山顶的武士,最后只逃走了一千出头,编制完全溃散,已经被彻底打断了骨头。逃出的武士即使侥幸回到奥托潘城,没有几个月的休整也无法再次恢复战斗力。
吉奥瓦还是逃走了,带着最后一个武士营。这边的山林是奥托米人的故乡,一旦逃入林中,就像老鼠逃回了地洞,渺然无踪。
对于民兵的统计就粗疏的多。在山顶上,和武士们一起被夹击的奥托米民兵最惨,伤亡近乎一半。巴尔达接战的民兵损失也不小。绕后牵制的四千民兵逃得最快,损失很小。至于最后的两个投石营,这些老练的猎人只是匆匆发射了两发没有准头的石弹,就在美洲虎战士扑来前转进山林了。
总的而言,民兵们不过阵亡了两千多,又被抓了两千多俘虏。不过逃散的民兵很可能直接逃回家乡,不再参与接下来的战争。
“战斗力最弱的民兵,却总是在每一场战斗中损失最小,甚至从来不会超过三成。修洛特,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维特心情很好,眨眨眼睛问道。
“因为每一次,他们伤亡两成就溃散了?”
闻言,修洛特也笑着猜到。
“主神见证!你答对了。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阿维特笑意吟吟,嘲笑道。
“民兵们的装备最少,甚至只有一块兜布。跑起路来,谁都追不上!”
“哈哈!”
修洛特笑着摇头。在没有骑兵的美洲大陆,民兵们就是有这点好处,容易逃走,跟和国战国时代的足轻一样。
但很快,修洛特就笑不出来了。三百多墨西加武士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个刚挖好的大坑中。他注视着这些凝固的面容,很多人是昨天才认识的,今天就与黄土为伴。战场厮杀,生命无常,他的心中便多了些触动。
军中喧闹,胜利的武士们更是情绪起伏。阵亡的武士大多出自同乡同邦,彼此日夜相伴,今天一朝分离。战斗既然赢了,按照联盟的传统,就需要一场葬礼,来告慰活着的人。
神权时代,祭司们享受着最高的权力,也要作为人神沟通的桥梁,来举行仪式,安抚人心。而祭祀天地神灵,祈求谷物丰收,引导死者灵魂,便是祭司们无法逃避的责任。
联盟的武士们期待的望着修洛特,阿维特更是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修洛特叹了口气,挺起了脊梁。他回忆起祖父教导过的仪式,戴上长长的羽冠,披上黑色的天狗服,举起木柄宝石的神杖,在丘陵上搭起神台,再燃起一道熊熊的篝火。
修洛特尔之名,象征死亡与新生,与此时倒也契合无比。
数千武士在神台下站定,肃穆等待。随后,苍凉的鼓声响起,思念的陶笛吹奏,飘扬起夜的挽歌。
“大地动摇,墨西加人开始高唱。”
一个少年祭司的身影,在神台上舞动。他用清越的嗓音高喊着,祈求着神的回应,接引逝者的灵魂。
神台之下,成千上万的武士们,便也脱去上衣,狂野的跳起战士的舞步。随后,篝火摇曳闪烁,大地震动摇晃。
这是起舞。
“他让美洲虎与他一起舞蹈,
来看看这生命的往复与归息。
他站在雄鹰的翅膀上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