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旁观这群人打斗的时候,孙真和龚十七便已经注意到这些人有着十分明确的分工合作,而且能做到令行禁止,阶级分明,他们与这胡卢沙对话期间,并没有其他人插嘴,可见此人在这支队伍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像这样的表现,在民间武装组织中可并不多见。
胡卢沙自称是黄河船工,但如果连黄河上的船工都有如此严密的组织,那清军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足够多的船来让主力部队渡河攻城。
如果不是这胡卢沙的口音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他们可能早就下令将其拿下了。不过这么大一帮人,如果是逃难至此,那势必会有拖家带口的情况,而这也是验证他们身份的最好突破口。胡卢沙推说家人已经先去了福山县,但龚十七和孙真却是不信,如此乱世之中,谁会愿意让家人远离自己身边?
胡卢沙说是稍后会去福山县与家人会合,这更是让他们警觉,必须得先验证这帮人的真正身份才行,否则放这些人进福山县,随时都有可能会弄出更大的乱子。面对孙真的质疑,那胡卢沙果然半晌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孙真见状心中已经有数,当下举手示意道:“你也别解释了,你和你的手下弟兄们,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真这一举手,海汉士兵们立刻驱马散开,从外围将这些人与其他难民隔离开来。而刚才还在围观热闹的难民一看这架势又要开打,赶紧远远地退开——新来这帮人可全是骑兵,冲杀起来难免会殃及池鱼,还是躲远一些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胡卢沙眼见形势不妙,扯开嗓门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良民,你们眼中就没有王法吗?”
孙真笑道:“谁说不讲王法?待会拿下你们之后,就把你们送到福山县去审个清楚,你们若是清白,自会放你们与家人团聚,但若是身份作假,意欲行不轨之事,那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
那胡卢沙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对于该如何处理当下的局面并无确切的打算。当下海汉兵虽然数量不多,却全是火枪骑兵,真要动起手来绝非他们这些人所能抵抗,但要就这么束手就擒,他却心有不甘,也不敢将己方这几十条性命交到对方手里。
龚十七在马背上冷笑道:“你们要去福山县,我们就派兵马护送你们去,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胡卢沙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对不起,这福山县怎么走,我们自会安排,各位的好意心领了!”
“心领可不行,这事由不得你们!”孙真扬起马鞭指向胡卢沙道:“让你的人放下手里的家伙,听从安排,否则格杀勿论!”
胡卢沙怒道:“你们不是自称要救助百姓吗?怎能以武力胁迫我等?”
孙真道:“你们这帮人是百姓吗?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一番对话下来,孙真已经基本可以确信,这帮人并不是普通难民。他到招远这几天也接触了不少难民,正常人在这种处境下会有那些焦虑、卑微、恐惧等情绪,在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出现。他们只有一点表现得非常明显,那就是紧张。
孙真能够明确地感受到,以胡卢沙为首的这帮人并不害怕自己,他们只是很紧张而已,这种紧张也许是因为不安,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跟海汉军拼命的准备。